夜兮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王宫太大又像迷宫,越跑她心里越慌乱;眼看着半夏带着宫里的人就要逼近,夜兮干脆窜到花园里面,企图用这些花园里面的假山矮树掩人耳目。但是,穿梭在花园的石甬路也是不归之路,御花园大大小小纵横交错,也许刚刚还经过的地方,现在不自不觉中又跑回来。
“跟我来。”突然,夜兮被人抓住,吓得她差一点尖叫,不过抓住她的人很快就提醒她不要出声;夜兮被那人硬生生地拖去其中一个假山里面藏起来,要不是他,夜兮刚才一定就被追上来的人发现了。
夜兮舒了一口气,打量救自己的人,看身段和服饰应该是王宫里的宫女;不久后,外面风平浪静了,于是夜兮打算开口道谢,岂料宫女转身后,对着夜兮泫然欲泣,这还不算奇怪,更加让夜兮摸不着头脑的是,宫女对着她还跪下来哽咽:“夜兮姑娘……呜呜,梅兰给夜兮姑娘请安……”
“给我请安?”夜兮惊愕不已,她一个小菜农,岂能受人如此大礼,夜兮连忙扶着梅兰站起来,对着她问:“小宫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您不是夜兮姑娘?”梅兰吸了吸鼻子,蹙眉说道:“可是,您跟夜兮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是叫夜兮。”夜兮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但是我不记得你是谁,你也认识我吗?”
梅兰眨了眨眼睛,也变得疑惑,于是说道:“夜兮姑娘,奴婢是梅兰啊,是以前伺候您的宫女梅兰啊,您怎么会忘记梅兰了?”
“你伺候我?”夜兮愕然地问道:“我是谁?你为何会伺候我?难道我以前是住在王宫?”
梅兰定了定神,沉重地点着头,坚定地说:“夜兮姑娘,王宫就是您的家啊。”
“我……”夜兮背靠着假山石,震惊非常,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想一定是屈侯弑刻意隐瞒了什么,难怪之前屡次三番询问以前的事情,他就是不肯告诉自己,原来真的有问题。
“屈侯弑?”想到他,夜兮更加迫切出宫,由梅兰的指引下,夜兮顺利地逃出王宫;其实这时候半夏心急要追到夜兮,忘了及时通报素姑大人,然后由素姑大人下令封锁了王宫,如此一来,夜兮等同于瓮中的鳖,找起来完全不费力;然而当半夏禀告了素姑大人之后,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夜兮曾着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之前就混出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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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瑾公主得知素姑大人的禀报,讶然失色地忙问:“你确定是夜兮?”
素姑大人侧过身,对着半夏使了使眼色,于是半夏上前半步,颔首回道:“启禀王妃娘娘,此人应该就是夜兮姑娘,假不了,否则不会看到奴婢撒腿就跑。”
“王妃娘娘,这件事情恐怕暂时要瞒着王上。”素姑大人谨慎地提醒:“只怕王上余情未了,又惹出事端。”
“哼。”瑾公主踱步怒斥:“难道她也是因为那半颗圣血金珠而存活到现在?”
“应该就是。”素姑大人说道:“既然王妃娘娘能复活,那么夜兮应该也不难重生。”
“可是你说,当日屈侯弑夺去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既然是最少的一部分,为何还能令她活下来?”瑾公主忿忿地质问。
“圣血金珠本就是圣物,无怪乎多与少。”素姑大人解释地说:“王妃娘娘,当务之急,追问圣血金珠已然不是首要,而是要找到夜兮,或者弄清楚她进宫的目的,否则老奴担心她居心不良,又想回到王上身边。”
“那素姑大人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瑾公主闭着眼,深呼吸地斥道:“既然她还想自找死路,那最好趁着事情还没有被王上察觉的时候,来个了断。”
“没错,斩草要除根。”素姑大人阴冷地切齿道:“王妃娘娘放心,此事老奴必定会处理得不留痕迹。”
瑾公主斜睨一眼素姑大人,冷笑一声,说:“素姑大人向来让我放心,所以这一次绝对不能失手,最好是把那个多事的屈侯弑也一并杀掉,免得后患无穷。”
“老奴遵命。”素姑大人和半夏领命后退出了王妃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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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呐,给本公公站住。”连公公巡视王上的天欲殿,看到鬼鬼祟祟的梅兰捧着一碗粥打算要潜入王上的寝宫,不禁引起他的好奇,赶紧截住梅兰,走过去厉声质问。
梅兰战战兢兢地欠身,低头说道:“回禀公公,奴婢是奉了王上之命前来送清粥一碗。”
“送粥的宫女应该不是你吧。”连公公是天欲殿的管事,自然对天欲殿里面任何宫女太监都十分的熟悉,梅兰早就被调到别的地方做事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天欲殿,这会儿王上要喝粥,自然是应该天欲殿的宫女,哪里轮的上她。
“连公公有所不知,珠儿身子有点不舒服,所以奴婢暂时代劳。”梅兰慌张地解释。
“是吗?”连公公小心地说:“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公公亲自送到王上身边吧。”
说着,连公公伸手想要接下梅兰捧着的清粥,可是梅兰显得极其不情愿,一直没有主动送上去。
“你干什么呢,快点儿,王上的时辰你耽误不得。”连公公不耐烦地催促一声,梅兰没有办法,只得将清粥递过去,眼睁睁看着连公公走进了天欲殿。
其实梅兰的确存有私心,她知道同好的宫女珠儿正要往天欲殿给王上送吃的,于是好说歹说地说服珠儿把这个机会转给自己;梅兰知道夜兮还活着,所以想找个机会告诉王上,无奈天公不作美,偏巧在这时候遇上了行事小心谨慎的连公公;活生生被他断了路,梅兰只得无功而返,再找下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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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兮从宫里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聋婆的家,隔远看,聋婆的家矗立在菜地里,像是一座孤立的小岛;微弱的烛光映着月光吐纳着只属于它的归属感,夜兮看到聋婆的家,顿时定下心来。
“聋婆,屈侯弑……”夜兮推开前院的栅栏,嚷了两声。
聋婆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蹒跚地走了几步,边走边问:“是夜兮吗?”
“聋婆,是我。”夜兮推门进入,笑着从兜里掏出大把的银子,然后放在桌上,一边数着银两一边说:“聋婆,你知道吗?他们以前都坑了很多银两,知道你不能跟着进宫,他们就把多的那份扣下了自己拿,然后给你少部分的。”
“唉,他们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我一个老太婆,要那么多银两又有什么用。”聋婆笑了笑,坐在椅子说道。
夜兮惊讶地问:“原来这件事,聋婆你早就知道了?”
聋婆拉着夜兮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时候难得糊涂,可是越是糊涂过得反而越好,太明白了心里也越是不舒服,说到底,还是跟自个儿过不去。”
“那是聋婆不计较。”夜兮鼓着腮帮子说:“不过,聋婆也说得对,难得糊涂……”
“啊哈哈。”聋婆笑时额头上的皱纹也跟着抖动,模样很是滑稽。
夜兮把所有的银两装进钱袋,这时候聋婆才发现问题,于是问:“对了,屈侯弑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夜兮心里一沉,扭头忙问:“屈侯弑出去找我了?聋婆你没有跟他说我去哪里了吗?”
“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聋婆拉着夜兮,着急地问:“你不知道,屈侯弑担心死了,一直嚷着要出去找你,最后我劝不住,还是看着他往都城寻你去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屈侯弑啊。”夜兮紧张地说:“我……我也没有在都城闲逛,从宫里出来后我马上就赶回来了。”
“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聋婆惊诧地问:“你没事吧?”
夜兮尴尬地摇了摇头,支吾地说:“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只是,为什么屈侯弑还不回来呢?”
“怎么说他也是男人,应该不会有事的。”聋婆安抚地劝道。
“我还想着回来问他事情,现在可好,他这个呆瓜,出去了到现在也不回来。”夜兮嘟着嘴,说:“找不到难道就不回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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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兮……”左边是女声,空灵而悠远。
“夜兮……”右边是男人的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
无论夜兮看哪一边,她都看不清楚尽头是站着谁;这两个人反复地出现在她梦里,好几次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总是有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她,有时候令她不寒而栗,有时候她又十分渴望他的关注。
“呃,呃……”夜兮翻了个身,想回应梦里的呼喊,但是床有点儿小,当夜兮翻了两下之后,不小心从床上就这样滚了下来;夜兮摔下来就惊醒了,她摸了摸脸颊,忍着头痛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时,她不禁意扫了一眼外面的明月。
过了三更天了,屈侯弑还没有回来;夜兮开始坐立不安,完全没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