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们赶来前,这擎苍的火光已经引起注意,转首消防员跟着到了,力即发动全力展开救火行动。火舌一寸寸被逼退,上方蒸腾起滚滚似雾的浓烟。
楚信风跟宋谨借着这股子乱劲进去找秦夜。
楚信风一双手臂从看到这火势开始就一直用不上力气,像被人剧烈殴打过,废掉了一般。他真怕……怕惨剧就这样发生。
隐约穿过正厅,宋谨一眼看到秦夜的影子,回头叫上楚信风急步趟过去,秦夜已经昏死当场,一侧手臂搭在烧断的梁木上,烧得血肉模糊。更让人惊忪的,是他身旁一副早已燃焦的遗骸,乌黑的骨骼被秦夜一只手臂揽紧。
宋谨一生杀人无数,这一眼却不忍看下去。
怎么样一个女子啊,老天要这样跟她过不去。
楚信风快速将人拖起来,死死盯着那俱残骸,仰着头看污浊的头顶,像要抑制某种情绪的喷发。将人转到宋谨手里,再细细的弯腰去抱地上的枯骨,揽进怀里,忽然轻到无所适从,心头瞬间被剜去什么。
秦夜被送去医院极力抢救,医生一早就预言,就算生命无碍,那只右手臂上狰狞的疤也算烙下了,不废了,就已经算天大的恩惠。
楚信风一直在医院守着,宋谨调头回去处理那边的事。刘家这场大火烧得天衣无缝,从哪里看都是一场意外火灾。连带别墅里一个下人也没跑急,葬身火海,经检验是一俱女尸。
宋谨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抽烟,烟圈一口一口的吐出来,就在思及一个问题,如果不能证明言诗诗是被刻意绑进别墅,蓄意放火烧死,刘家只需掏出点补偿金安抚女子家属,除此之外半点责任都不用担。真是太便宜了她!
刚一回到车上,A城的电话便打过来了,电话里华夏的声音急迫:“怎么样了?林宿和言诗诗有没有受什么伤?”
宋谨难得一次地觉着哀伤,喉咙里生疼干涩,启音也难。良久,转首看窗外残阳如血的晚空,叹了句:“林宿没事,右手臂伤到了,能不能恢复还说不准。言诗诗……被烧死了……”想再多说些其他,攥拳覆到唇沿已然一个字也说不出。那个女孩儿还真是讨喜,他宋谨也觉得明媚……那端良久沉默,宋谨隐隐听到啜泣声,极低极轻。喉结动了动,缓缓说话:“华夏,我从没这么怜惜过一个人死去,由心不想这个女孩儿受到伤害。她像几年前的你,第一眼看到就想保护。你没见过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当晚没有星,只一个笑就比星空璀璨,林宿错过你也不算太没运气,这个女人值得倾心去疼爱。可是……烧得只剩一俱残骸,我看着她,想努力拼接一个完整的容颜,发现真是心疼,疼到呼吸也难。今天我前所未有的恐惧,哪怕什么都没有,只你好好的生活着,就是件顶好的事。这些年没人真正懂得顾少卿的良苦用心,他对你有心,无人能及!”他正是不想看到心爱的人被惨剧累及,才想退去一身荣华归于沉寂。原来,能和一个女人悠然老去,静卧南山,最幸福不过的事。那么久之前,别人都没看透的事,顾少卿却看透了。
华夏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失控的哭出声。狠狠抓住胸口的衣襟,难受得直不起身子。
“林宿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么?”
宋谨敛控思绪,肯诚答她:“放心吧,没有,我们进去时他晕倒了,所以手臂被火烧到。”
“他知道言诗诗死了吗?”
宋谨沉顿片刻:“嗯,知道,他是在言诗诗身边晕倒的。”
华夏收了线,电话滑落地板上,紧紧抱住自己窝到沙发上。心疼林宿,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他既然有本事进去,就能拼尽全力冲出来。他不是体力不肢,也不是无能为力,是由心想要放弃了。是不是那个女人无法还生,才觉得……活不活着出去,已没有什么分别?
这就是林宿,还是爱得决绝。曾经一起长大,一起疯玩的青春年少,戏耍无边年轻岁月,没人比他更混世的魔王终于长大了。并且一转身就走远了,那么远。
是谁说过,男人真正顶天立地的时候早不知从几条溪流里爬出来,一但他爬出来了,就再也不会回头,长大就是对于昔日情怀的必然埋葬。言诗诗就是他认定的最后一个女人,如今真的用生命去爱了,这个女人却死了,秦夜将怎样?她不敢想象。
秦夜从抢救室被推出来时,还在晕睡中,全身几处烧伤,最严重的是手臂,情况还要观察才能定论,很不妙。楚信风一直在病房内守着,盯着他半侧手臂没法思考。这是一只拿枪的手,有无尽的杀伤力,真若就这么毁掉了,情何以堪。
宋谨推门进来,向床上瞄了眼,掏出烟递给楚信风一支:“怎么个情况?”
楚信风到窗前点燃,情绪没法高涨,垂首狠狠吸了两口,才说:“危险期过了,至于这只手臂,还不能定论。刘家那边怎么处理?”
“做得很周全,公方已经定论是意外失火,言诗诗死无对证了。既然他们找死,我成全!”宋谨说得云淡风轻,无关痛痒的一件事,楚信风知道他心里已经恨极,就算不采取极端手段,几方联合,刘家也再存活不下去。
淡淡的抬眼看他:“什么时候动手?一起!”
宋谨手里的烟没有点燃,一截一截捻成烟丝,簌簌落了一地。声音夹杂其中,也轻得没边:“一个英煞军团就够了,这种麻烦你还是别沾边的好。”这一次出手定然是场屠杀,免不了又要轰动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