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读者文摘精选全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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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人生之旅(1)

一位出租车司机的职业水平

钱黄萍/文

一次公司例行的“分享”会上,从台北来的小陈给大家讲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故事。她说这个故事在她就读的学校是被列为毕业班必上的“最后一课”:

一个夏日的午后,一位顾客从圆山附近的一家餐厅出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但因临时想起一件事来,他又与同伴说了几句话才上车。本以为司机会生气,甚至会有所怨言,没想到司机仍用一张笑脸欢迎他。

上车后,他告诉司机去松山机场。这位顾客在外贸协会的生产力中心工作,与朋友吃完饭后想回自己的公司。生产力中心坐落在松山机场附近的外贸协会二馆,因楼不是太大,也不是太显眼,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他每次都说是去机场,免得费力解释半天。

但这次,他刚说完,司机就紧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外贸协会二馆啊?”

这位顾客非常吃惊,按常规,通常告诉说去机场,一般司机就会不再做声,而一些热心肠或话多的司机要再问也最多会说你是要去哪里呀,或你搭乘哪家航空公司航班呀,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具体而准确地说出他真正要去的地方。

这位顾客非常吃惊,也非常好奇,便细问司机是怎么知道的。司机说:第一,你最后上车时跟朋友只是一般性的道别,一点都没有送行的感觉;第二,你没有任何行李,连仅供一天使用的小小行李都没有,而你这个时间才去机场,就算搭乘最晚班机,也没有可能当天就赶回来,所以你真正去的地方不可能是机场;第三,你手里拿的是一本普通的英文杂志,并且被你随意卷折过,一看就不是重要的公文之类的东西,而是供你自己消磨时间用的,一个把英语杂志作为普通阅读物的人既然不是去机场就一定是去外贸协会啦,机场附近就只有外贸协会一家单位的人才会这样读英语的嘛。

司机边说边从后车镜里望着这位顾客笑。

这位顾客非常吃惊司机怎么会在短短的瞬间捕捉到这么多东西,又怎么会如此自信,一路聊开来,结果发现这位司机真有自信的本钱。

这位出租车司机平均每个月都会比其他出租车司机多赚几万元台币。他每天的行车路线都是根据季节、天气、星期详细计划好的。周一至周五,早晨,他会先到民生东路附近,那里是中上等的住宅区,搭出租车上班的人相对比较多。到9点钟左右,他又会跑各大饭店,这个时间,大约刚吃完早餐,出差的人要出去办事了,游玩的人也要出去玩了,而这些人均来自外地,对环境一片陌生,所以出租车是最多也是最好的选择。他的中午又分成两部分,午饭前,他跑公司云集的大写字楼,这个时间,会有不少人外出吃饭,又因中午休息时间较短,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又会为快捷方便而选择搭出租车;午饭后,他跑餐厅较集中的街区,因为吃完饭的人又赶着要返回公司上班。

到了下午3点左右,他则选择银行附近。就算抛却一半存钱的人,也还有一半取钱的人,这一半取钱的人因带了比平时多的钱也大多不会再去挤公交车而会选择较安全的出租车,所以载客的比率也相对会较高。而到了下午5点钟,市区开始塞车了。他便去机场或火车站或郊区。到了晚饭后,他又会去生意红火的大酒楼,接送那些吃完饭的人,自己稍事休息一下,再去休闲娱乐场所门口。

“怎么样,我够职业水平吧?”司机讲完自己的做法后不无得意地问这位顾客。

事后,这位顾客一直忘不了这个出租车司机,尤其是出租车司机最后说的那4个字——职业水平。他开始尝试分析,职业水平应该是80%的精湛技艺,15%的特立独行的认知与坚持,以及5%的灵光闪烁。虽然所占比重不同,但缺一不可。如果没有对一份工作的尊重与投入,就不可能掌握做好它所需的技能,没有必备的技能就谈不上特立独行的认知,没有特立独行的认知,就不会灵光闪烁。真正的职业水平,不仅要可行,而且要尽力而行,并产生最大的效益与回报。

鹅想泥鹅想泥想死泥

布衣/文

我和陈楚乔,被称为“双蛋”二人组。

陈楚乔,是混蛋;而我,被所有的人叫笨蛋:偏偏我和陈楚乔走得最近。我们的一位戴着眼镜很有文化的老师在一次气愤之余说我和陈楚乔是“双蛋”二人组。这个组合一下子声名大噪,而我和陈楚乔,奇怪,竟然没有生气的感觉。

因为人笨,总是被人欺负。不管是别人欺负我了,还是我欺负了别人,只要我吃了亏,我就会马上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陈楚乔陈楚乔陈楚乔……几乎是一眨眼,陈楚乔就会像小豹子一样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家给撂倒了。

陈楚乔的整个求学生涯精彩绝伦。她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家里为她摆平麻烦的速度总是赶不上她制造麻烦的速度。

“什么时候,你才能像布衣一样文静啊?”陈楚乔的父亲看着自己野马般的女儿哀叹。

陈楚乔在父亲背后冲我眨眼睛。

高考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干脆利索地斩断了我和陈楚乔的胡闹岁月。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陈楚乔都处于埋头苦干的状态。

高考前的一个晚自习,课间休息时,很久不闹的陈楚乔突然端着两个杯子跑到我面前,大声说:“布衣,来,我们玩个魔术。”然后不由分说地递给我一只盛满水的杯子,自己则拿起另一只空杯子:“很简单,只要你牢牢盯着我的眼睛,不走样地跟着我做,你杯子里的水就会跑到我杯子里来。”说着,她伸出手指在杯子里面蘸了一下,然后抹抹杯底,在脸上画一下。

我学着她做完,看着杯子里满满的水,指着她哈哈大笑:“陈楚乔,你输了。”

可是围观的同学却看着我哈哈大笑。原来陈楚乔提前在我的杯底涂了墨水,结果在她的引导下,我用墨水在自己脸上画了一个“V”。

我刚要发怒,陈楚乔却一下子双手搭在我肩上,郑重其事地说:“布衣,我把成功送给你,我们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V”字的作用,我和陈楚乔真的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大学校园里,我和陈楚乔成了上下铺。半夜里,她想说话,又怕遭到寝室里其他人的指责,就拿脚丫子蹬我的床底,我若懒得理她就任由她蹬,颠来簸去像睡在浪尖上,很舒爽的感觉,高兴理她了就悄悄钻到她被窝里,蒙着头听她的一个个追爱计划。

我和陈楚乔的人生在这里开始分路。我疯狂地迷恋上文学创作,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自由撰稿人。而一向大而化之的陈楚乔开始学习各类淑女心得,立志做一个朝九晚五的女强人。

“布衣,放心写吧。”陈楚乔拍着胸脯说,“稿费养不活你,姐姐养着你。”

大二的那个初夏,我在篮球场上对那个高大的中锋一见钟情。

我开始给他写情书。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因为饱蘸情感而显得妩媚动人。在信的结尾,我叹道:“花开了又谢,风起了又歇,我为你,把爱写了又写。”

当面交信的勇气只有陈楚乔才有,我把重任托付给她。

那天晚上,在篮球场,高大的中锋对我笑了,虽然我感觉那笑里有一点儿讽刺,但我还是颇受鼓励,立即回寝室炮制了第二封情书。

连我都被感动了。陈楚乔说。

几天后,那个中锋阴沉着脸找到我,说我戏弄人。

我一脸不解,真心实意示爱,何来戏弄之说。

他说,我知道你和陈楚乔很铁,但我不愿意被你们两个人分享。

他把两封情书砸在我怀里,扬长而去。

我疑惑地打开情书,发现每一封信的落款后面都被陈楚乔添上了她的大名。

陈楚乔,我要杀了你!

陈楚乔一脸无辜样,我觉得你写得太好了,就像是我心里的话一样,所以我就签上我的名字啦,不过是表示我也有同感嘛。

呜呜,我的初恋……就这样毁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楚乔后来和我们的校园才子总往校园里幽静的地方跑,只不过,他们同样骄傲,因此三天两头会斗气。

瞅准了他们闹情绪的机会,我找陈楚乔:同情同情我嘛,为了这回的校刊,全编辑部的成员已经连续辛苦了一个星期了,挑不到好文章,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拿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滥竽充数虐待你们的眼睛吧。那我们能想得到的,当然是所有人一致公认的校园第一才子,你就去跟他说说看好不好?

“少来了,”陈楚乔不耐烦地嚷,“让我去看他的嚣张嘴脸,我都讨厌死他了。”

“讨厌?”我不服气地反驳,“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和他在灌木丛里接吻。”

向来大而化之的她,竟奇异地脸红了:“那是……他强吻我。”

“可是我看到你吻得比他还激烈。”我又补充。

“那,那是在挣扎。”

“噢,”冷不防我又追加,“那我还看到你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啊,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看错了,你后来搂他搂得那么紧,也一定是想掐昏他好逃跑!”

“不要再说了。”陈楚乔被调侃得无地自容。

“可是我还没有说完。你连脚都缠了上去。”

“我还差点剥了他的衣服怎样!”陈楚乔要气疯了。

“所以你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他,才会剥他的衣服,害他名节受损,没脸见人。”我很受教地点头。

“够了你,你的目的不就是要篇文章吗?我负责替你弄来就是了,现在可以闭上你那张鸟嘴了吧?”陈楚乔终于入瓮。看着她恼怒的背影,我笑,陈楚乔,我吃定了你。

大学毕业后,我和陈楚乔一同奔赴深圳。我说过,我吃定了她。我的文章还没有到编辑一看就用的地步,所以稿费总是时有时无,我担心我会过上三餐不继的日子,跟着陈楚乔,总可以把她的那碗干饭加点水熬成稀饭两个人喝。

陈楚乔在一家外资公司找到一份市场推广的工作,然后我们租了一间房子。

每天早上7点钟我准时醒来,弄好早餐,然后叫醒陈楚乔,她总是很夸张地睁开眼,叫:好想睡好想睡。

那就继续睡嘛。

不行,我现在可是拉家带口的人。

我有些歉意,楚乔,都是我拖累了你。

拜托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

老婆,我走了,加油干啊!陈楚乔出门的时候都这么说。

是。我像极了日本小媳妇。

然后陈楚乔就哈哈大笑着走了。

陈楚乔是天生的职场中人,半年的时间升了两次,薪水也越来越多。

我和陈楚乔就真的像老公老婆,她每个月发薪后会把工资卡交给我,你安排吧。

老公,你好可爱。我说。

整整一年,我的稿费少得可怜,连付房租都不够,但我过得很好,穿得很时髦,还经常出入一些高档的消费场所。这些,都是陈楚乔所赐。

我对她,根本一个谢字也没有。所谓大恩不言谢,也就如此吧。

因为写稿,我认识了不少和我同样的自由撰稿人,那些和我差不多的人生活状况比我差了很多,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中没有陈楚乔。

我这样对陈楚乔说,话中的那份感动不言而喻。楚乔笑着过来拧我的脸,说:布衣,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不和你闹了,马各在楼下等我呢!

马各是陈楚乔的男朋友,是新加坡人,不知道哪一天楚乔就会远嫁。我已经预感到别离的悲伤了。

我们租了另一套宽敞的房子。我的自由撰稿人生涯走出了低谷,各地的稿费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当我也可以请陈楚乔喝咖啡、吃比萨时,陈楚乔却要走了。

2002年的冬天,我做了陈楚乔的伴娘。随即,陈楚乔移居新加坡。

2003年的情人节,我收到陈楚乔发给我的电邮,内容肉麻得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布衣,我最铁的老婆,鹅想泥鹅想泥想得睡不着觉噢。这里什么都好,吃得好玩得好,眼睛也能看帅哥看个饱;可是这里就是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你,我的好老婆,我的生命有了你才会精彩。陈楚乔。

我立刻回信:鹅想泥鹅想泥鹅也想死泥了。今天晚上我要到你的梦里去看你,别睡得太死噢。

罐头人生

程乃珊/文

上海人称罐头又叫听头,源自英文Tin。

罐装食品的问世,可以讲是工业革命最大的成果之一。罐装从携带、储藏和保质,都带来空前的方便,特别对营营役役的都会人,在冰箱尚不普及的年月,一般上海中上人家,家里多多少少储有几只听头以备不时之需。

罐头食品因工艺制造成本较高,在五六十年前仍属昂贵的消费品,为新派上海人的时尚和摩登的标志,因为方便卫生,尤受一众白领人士欢迎,是十分小资的。在旧上海如若家里开听头,必是有什么喜庆之事或有贵客上门,一般不会随随便便开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