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记
看时光流转
董卫/文
在没到滑铁卢之前,我就听说过它的大名,对拿破仑的历史也略有所知,我总是感觉到:滑铁卢,拿破仑,光是这两个名字就足以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
滑铁卢地处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南20公里的地方。
古战场的回忆
1815年6月18日清晨,圆桌会议上拿破仑对即将拉开序幕的滑铁卢大战胜券在握,他对将军们说:“英国小鬼威灵顿,今天我要给他一个教训,他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统帅,拿下这场战斗也就需要一顿饭的工夫。”
面对着法国军队1500米远的地方,是拿破仑的老仇敌威灵顿公爵率领的英、普联军的阵地。说来也巧,威灵顿和拿破仑同生于1769年,同是46岁,今天要在滑铁卢决一雌雄。
上午11点35分,拿破仑军队的第一声进攻炮终于打响了。然而,这一炮打晚了!拿破仑还不清楚,联军一方普鲁士军已悄悄地从他后面包围上来……
战后伟大作家雨果来到滑铁卢战场考察,写下《悲惨世界》中滑铁卢一卷。雨果写道,大战的前一天突然降下倾盆大雨,整个滑铁卢田野变成一片泥沼地,拿破仑的作战主力火炮队在泥沼中挣扎,迟迟进不了阵地,所以进攻炮打晚了。如果没有那场大雨,进攻炮提早打响,大战在普鲁士人围上来之前就结束,历史会不会是另一种写法?
滑铁卢!滑铁卢!滑铁卢!老雨果一唱三叹,拿破仑在欧洲驰骋23年,却在滑铁卢的大雨中栽了。这是命中注定呀!
从第一声进攻炮打响直到晚上8点,排山倒海,气震山河,拿破仑倾泄7万士兵向威灵顿联军阵地发起12次进攻。晚上8点30分左右,拿破仑军队被牢牢地包围在联军布下的口袋里,腹背受敌,不得不投降了。据Ernest Crofts先生的一张古画描述,拿破仑弃战车不坐,弃白马不骑,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在滑铁卢的田野上踉跄……
滑铁卢战役第二天,太阳出来了!阳光无情地洒在滑铁卢田野上,这里层层迭迭纵横交错地躺着4万名战死的将士,1万匹战死的马匹。
1815年,滑铁卢大战几天后,拿破仑被再次流放。这次他被远远地流放到大西洋一个孤岛上,并在岛上孤独地死去。
从滑铁卢北边的威灵顿阵地到南边佳盟农庄(la BelleAliance),当年拿破仑曾在那里设下指挥部,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回。
在滑铁卢古战场上步行参观只需要2~3小时;因为滑铁卢大战以战线最短,军队最密集而著称,在只有2.5公里的战线上,对峙的两军兵力共达14万人,其中法国皇帝拿破仑率军7.2万人。威灵顿公爵率领的英、普联军和由荷兰人、比利时人参加的军队7万人。
188年过去了,据说从1815年后比利时作了很大的努力,甚至在1914年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固定下来:古战场要保持原样,不允许兴建土木。今天只有田野中间铁狮峰一带和大战时稍有不同。
今日看到的铁狮峰当年并不存在。峰高50米,上面立一头8吨重的铁狮。这座铁狮是为纪念英、普联军的胜利,用战场上的废铁铸造的。铁狮峰建成于1826年,当时没有推土机,50米高的山峰是当地妇女用背篓装土,肩挑人扛建成的。
沿226级台阶走上铁狮峰,在山上凭栏远望,好生感叹!脚下,当年千军万马鏖战厮杀,大火枪炮血雨腥风,如今田野起伏,显出异常宁静舒缓的旋律。
从铁狮峰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LeHaie Sainte农庄。这个农庄当年处在威灵顿防守阵地的前沿,占领了它就等于打下了突破口。拿破仑军队整整向它猛攻了一天,LeHaie sainte农庄几度被攻占又几度被夺回。在血腥的厮杀中,双方都拼了命,农庄里上千名的联军守军,最后只剩42人。清点战场时,仅在LeHaie Sainte农庄一线就阵亡了4000人。
现在这座农庄归私人所有。里面是一片小花园,其他铁狮下的碑座上没有题词,只简单写着一串日期“1815.6.18”。比利时朋友说:“这座铁狮面对着法国,”说着,他做狮子吼叫的模样喊道:“拿破仑你永远别想回来!”
铁狮峰建好后请威灵顿来看过,没想到他一脸不高兴地说:“你们改造了我的战场!”好大的口气!战胜者和战败者就是不一样。这费人力费物力的纪念碑,却没有讨到他的喜欢。
站在铁狮峰上,比利时朋友说,大战后威灵顿被封了一个滑铁卢亲王的爵号,并被赐予大片大片的森林。“这些农庄都是威灵顿的。”大战过去快200年了,难道老威灵顿阴魂不散?
在威灵顿纪念馆有当时的国王授予威灵顿“年俸书”的数据,上面记载着:比利时国王授予威灵顿滑铁卢亲王一世称号,并授予周围1083公顷的森林土地。此授予永远有效,永不重议。称号和领地可传家中男性继承人。
当年威灵顿肯定是名利双收,但是今天他几乎被人忘在脑后。在滑铁卢,参观项目和内容都是围绕拿破仑而展开的。
雨果也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他说过:“失败反而把失败者变得更崇高了,倒了的波拿巴仿佛比立着的拿破仑还高大些。”
说到这里,“名不副实”的怪事还有一桩:今日滑铁卢仍是比利时除布鲁塞尔外游人最多的热点。但是到了滑铁卢才恍然大悟:滑铁卢和当年的大战毫无关系。滑铁卢离古战场4.5公里远,而在大战中有很多具有历史意义的地点,如圣约翰山(ferme de Mont—St—Jean),乌蒙镇(la fermehougoumont),普朗斯纳(Plancenoit),尤其是保留得原封不动的佳盟农庄(la Belle Aliance),才是大战真正发生的地方。但是,上述这些地名几乎不被人所知,大战却是以4.5公里以外没怎么经受战火的滑铁卢命名。
“滑铁卢有名无实,在这次战争中丝毫不曾效力,却享尽了荣誉。”
在滑铁卢的最后一天,正要开车离去,眼前突然一亮,简直不敢相信!前面那人是不是拿破仑?他头戴着三角帽,披大氅,配军刀,由旗鼓手开路,禁卫军随后。一切的一切都是1815年的再现,他是从天而降啊!太走运了!跳下车,拿起照相机跑了过去,并出口就喊了声:“拿破仑你等等——”
“什么!你叫我拿破仑?”那人讲话了,“我对他可不怎么感冒,他靠革命起家,但自己又做了皇帝,还把他的三亲六故到处安插。我们纪念的不是他,是他的士兵。”
原来,这是一个叫“拿破仑士兵俱乐部”的成员,他们的共同爱好就是逢年过节聚在一起,扮成拿破仑士兵,全副武装披挂上阵,一板一眼地演习一番。他们的服装一点也不含糊,什么样的风氅、背包、刺刀,以至纽扣和眼镜,都要一丝不苟地仿照。
他们中间有人很年轻,有人上了年纪,有人是普通工人,有人是银行家,有人腼腆,有人善谈。此刻都心甘情愿地扮作拿破仑士兵。在一声口令之下,他们排成一行,连他们的妻子也在行列之中,挺胸抬头刺刀上枪……
188年过去了,滑铁卢,人们不能对它无动于衷!滑铁卢从没感到过寂寞,前来争睹古战场风貌、追思历史、凭吊英雄的人们川流不息。
英雄是谁呢?
真正的英雄不是拿破仑,不是一会儿想退却,一会儿又绝望的威灵顿,也不是偶然获胜的布留海尔。雨果写道,是那些勇敢的士兵。老年禁卫军方阵里最后一名士兵叫康白路,当英国人冲着他喊:“勇敢的法国人!你投降吧!”这位康白路头也不抬专心点燃已经变成火棍的火枪,蔑视地吐出一句粗话:“臭大粪!”
曾在一本书上读到,滑铁卢给人的教训从来没有过时,看到滑铁卢大战人们就明白“欧洲人互不相爱会是什么结果”。
比利时朋友说,下一届滑铁卢政府组织的大战重演在两年以后。大重演将有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德国等欧洲十几个国家的人来参加,义务演员上万人。他们这一次重聚滑铁卢可不是打仗的,起码他们表面上比过去相爱多了。
草地上的英国
吴志实/文
在英国,极少见种庄稼的田地,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草场。一望无际的草地随着起伏的地势,富有韵律地将茵茵的碧绿托向远方。
草地、草场、草原,这或许就是英国给人以极富古典色调的印象。没有了绿色,英格兰的原野会是什么样?这几乎是难以想象的。没了草色,没了草丛中莹莹的露珠,没了草坡上星星点点的野花,英国恐怕也就失去了它的魂魄。是茫无边际的草,铺就了英国通往现代文明的路。是修剪得如毯如毡的草地,让城镇与乡村有了灵气和诗意,也有了让大都市活泼起来的动力。
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让英国一年中几乎都是绿色。只有在八月里的两个星期,青草开始变黄,但很快它便又恢复生机。草使得英国人感到骄傲,这骄傲中带着富足,成群的牛羊成为它的特产,使人们拥草而居。于是在闲暇里,他们有了在草地上的各种活动,这里诞生了足球,出现了板球,有了奢侈的高尔夫……对此,我都不羡慕。我只羡慕英国的草地。碧草连天,车在路上走,远处草场上的村镇就像波涛中的岛屿,散落的羊群在悠然觅食,有如块块隆起的岩礁。尖顶的教堂里忽然有钟声响起,悠悠地就把人拉进远古。
几年前,在欧洲大陆的法国、德国也有过类似的感触。车行一路,满眼都是草的世界,便惊呼不止,以为如此奇观不可能在别的地方还能看到。然而来到英国,方知如若看草,看天然的牧场,那么,法国和德国便不值一提。当然,法国和德国的草场也很壮观,但它到底还是缺少一种恢弘的气势,人为造作的痕迹也过于明显。我喜欢少修饰的那种草场,我也知道,英国的草场同样是由人在精心照料着,只是它们不显露刻意的雕琢。这就有了英国草场的与众不同。这是英国人的大手笔。我以为,这和英国人的性格不无关系。就像我们常说的庄重和幽默是要分场合的,也就是严肃和随意不能等同起来。自然的和人为的要有所区分。英国人对待他们生活的环境,有着一种能与自然协调起来的本领。这从他们的草场可略见一斑。
我又想起草场上的树。在英国一望无边的草场上。常会冒出一棵棵树,不是树林,也不成规模,而是很突兀地矗立于空旷的原野上。我叫不上树的名字,只觉得它莽莽苍苍,树冠如盖,森然地像一尊古代的武士。英国的小说家是善于描写自然的高手,但他们对大树的描写好像都没有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那样出类拔萃。少年时我读《猎人笔记》如醉如痴,至今不忘屠格涅夫笔下的森林、树丛和夜莺的叫声。可我至今仍奇怪,作者为什么老是不厌其烦地描写那些奇形怪状的大树,何以怀着那么一种虔诚的情感。到了英国,草场上的大树给了我联想和启发。原来在英国人心目中。那些参天的大树都是神灵的化身,它们之所以生长数百年而没有被砍伐,乃是人们惧怕“树怪”的惩罚。看来,人们有一点害怕的心理不是什么坏事,对子虚乌有的灵怪产生敬畏,这看似愚昧,可总比人们天不怕,地不怕,世界之间唯我独尊要好一些,起码,它可以收敛一下人们的气吞山河之心吧。事实上,它带来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而这也恰是我们翻然醒悟之后希望得到的。
在伦敦的中心,也有一块巨大的草场。准确地说,它是公园,是举世皆知的海德公园。但不管这座公园多有名,我还是愿意把它看成是一块大草地。有了它,伦敦便有了灵秀之气,有了一种在闹市中的安闲。它原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一块采邑,后来收归了王室,至今还是皇家的公园。在我的想象中它这里一直长满着草,当然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修剪过,而是荒芜的杂草。
在数百年前这里曾经是刑场,是绅士们争风吃醋拔剑决斗的地方,也是狐狸安家的好去处。到了19世纪初,这片草地才以英国著名的海德爵士的名字命名,再后来,维多利亚女王在这里举办了第一次万国博览会,由此才使它驰名世界。自然,海德公园的大名并非出于这些原因。它这里的“自然论坛”,才是人皆向往。我在海德公园没有看到自由演讲的盛况。因为不是星期天,所以,便与“肥皂箱上的民主”场面失之交臂。我很想看看发表演说的人们是怎样讥评时局和高谈阔论的。据说,在一百多年前,恩格斯和拉法格也曾是这里的常客。然而时过境迁,今天的海德公园更像一个个人表演的场所了。只要你乐意,在这里你既可以指点江山讲一回伟人,也可以嬉笑怒骂发泄对世道的不满,你姑妄言之,游人姑妄听之。但它固有的意义和价值早就由于时代的改变,而成为了一种象征的符号。对我而言,来海德公园就是想看草。秋雨过后,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香味,人很少,少得使人站在硕大的草地上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四周只有从海边飞来的白色水鸟,它们像是听着号令般飞起又落下,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它们。在湖水的一侧,有成群的灰雁和黑雁在草地上蹒跚,或安详地把头埋在草里寻找食物,并不害怕有人过来,最多歪歪脑袋,挪一挪肥硕的身躯,“呀呀”叫上两声,算是对不速之客的某种抗议。
巨大的草坪上偶尔有年轻的英国女子走过,她们是来散步的还是来遛狗的?她们的身后总有小狗在嬉戏追逐。在巨木参天的草坪一边,有条地面裸露的小径,是为骑马者准备的,在伦敦市内有这样一块让骑马者徜徉的地方,实在出人预料。据说它曾经是皇家的驿道。可我没看到驭手。不过我想,要是在这里骑马,玩所谓的时尚,那么,马匹运过来也是所费不赀的。
远处便是大理石拱门,那里已是车水马龙的喧嚣。我忽然想起海德格尔说过的话,当然,我在这里引用不是哲学意义上的,只是一种浅白的比喻,他在——“人,诗意地栖居”这个命题上说过许多抽象的话,有着深入的思考。对此等形而上学的东西,我自然望而兴叹,可我却读出另外的解释,譬如他说:我为什么住在乡下?就很能让我理解什么是自然的真意。英国的草地,那满目的绿色或许就说明了一切。
巴黎鸽子,荷兰鸭
杨梅红/文
巴黎的黄昏最美。
九点多钟了,从协和广场的海神喷泉远远地向西望,是笔直的香榭丽舍大道;穿过架在大道上的凯旋门,夕阳迟迟不肯下落,从凯旋门的门洞里射出耀眼的长长的光,它使整个巴黎泛着一种金色和紫红色,这是属巴黎的颜色。
巴黎,这个镶着金边的大理石城市,据说街道150年前就是现在这样子,一直没有大的改动过,如果你抱怨巴黎的路太窄,那么巴黎人一定会狠狠地向你翻白眼,因为他们正是为150年前就有这样完善的城市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