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九尾狐:妖男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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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新年方过,李隆基带了玉真以及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祭了天之后,便径自命人将銮驾向长安东方的华清宫去。事出突然,一众官员嫔妃都是一阵大乱。

卤簿仪仗蔽地而行,身在马车中,玉真难过地落下泪来。

虽然早就接到旨意,说是皇帝元月之后要行幸华清宫,却没想到便是突然定在了今日。只以为今早出宫是祭天,却再没机会回到大明宫中去。

今日,却也是重莲奉了使节要去西北前线的日子。玉真心中千回百转想了多日,该如何为重莲送行,却哪里想到不过只成一场空,连回宫的机会都失去了。

皇帝临幸华清宫,这对于玉真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她自己又焉能不知?当日为了抹掉李隆基对重莲的怀疑,她曾亲口答应献身。

入画在身边静静地望着玉真,目光清冽,“娘子,别再哭了。这卤簿仪仗人马众多,娘子落泪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可怎么好?”

玉真垂下眸子来,发狠地抹去泪水,努力扮起笑颜,“是。入画,为了让公子放心远行,你我说好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再哭。”

只要他能平安,便一切尽好。至于她自己,又有什么重要?

玉真忍不住掀了窗帘向外望去。卤簿之中讶然见得跟随在皇帝銮驾之畔的竟然是身在高马之上的青云子。不知何时,师兄竟然也逐步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成为了皇帝最常相谈的道人。

玉真压住心底泛起的疑虑,努力开解自己。师兄本不是重视名利的人,所以他定然不会卑躬屈膝。他此时拥有这样的地位,想来主要还是李隆基为了彰显自己尊奉道教的姿态,再者近来青城山一派屡屡献上灵验仙丹,惹得皇帝颇为开怀罢了。应该于青云子师兄本人,没有太大的干系才是。

却也讶然省悟,这些日子来心里满满的都是阿九,倒是跟师兄疏远了。心下不由得愧疚,仿佛再见清幽山林的背景里,玲珑而立的过云亭前那抹孤寂的身影。每每,只有当她来到时,轻声唤出,才能见得那青衫少年回转清眸,灿然而笑。

甫至华清宫第一夜,高力士便亲来传达皇帝口谕,“着玉真娘子,赐浴‘莲花汤’。”

玉真不知“莲花汤”,入画却是知道的。原来这莲花汤根本是皇帝的御用汤池,每次来只与当时最受宠的妃子共浴……

玉真听罢便已怔住,待得见入画不为她更换青衣,反倒是接过了高力士亲自捧来的金盘之中盛着的丹凤朝阳蝉翼叠彩长衣,心中更是已经瓦亮通透:皇帝的召幸便在今晚。没想到李隆基已经如此按捺不住,方到华清宫的第一夜便宣了她……

入画帮玉真换上彩衣。那蝉衣织得清透薄彩,裙幅上彩金绣着的金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更为精妙的是,那蝉衣在灯下随着角度的不同,竟然能展现出不同的颜色来。

玉真心下难过,这蝉衣自然让她想起了阿九身上那一袭“缭绫轻雪”。同样的随着光转会有不同的颜色流溢,同样的华美不可言。更是萦绕不忘,买下那一袭缭绫轻雪时,阿九那略显无赖,却又掩不住喜色的潋滟凤目。

重重回忆,此时已经渺若千里烟波。恍如碧海潮生,那清莲一般的绝美身影已是远去。

今晚刀俎已经备就,玉真已经打定了自己的心。只是难过,再不能见到阿九。

那夜情动,她为着阿九的即将奔赴西北前线而担忧,便放纵了自己,主动骑驭了阿九一次又一次。她自己本是初涉男女之情,自己都还不了解自己身子的反应,却也在每次的狂喜里,隐隐感觉到正有一团灼热沿着下.腹流去。

阿九此去山高水远,又是生死难测。李隆基没有给他一兵一卒,她却又如何能放心让他一人独去?

阿九说过,她的身子和命格都是极为奇特。她身子里似乎有他所需要的内丹,而这内丹会帮助他生出九尾……

青丘之狐,九尾为尊。如果说普通的狐族都只能是妖仙,那么九尾天狐就已经可以更高一阶,位登神列。既然她能够帮得到他,那么就算皇帝和整个天地都让他独去涉险,她也要帮他!

心念驱动,身心合一,那夜虽然她自己也不敢肯定,可是她却清楚地能感知,自己身子里定然有什么东西随着彼此的交.合,终究渡给了他去。

玉真想到这里,忍不住微笑。想到他那夜的大惊,想到他疼惜入骨的眼神,想到他颤抖着拥她入怀的悸动……便觉得,纵然那一夜给了他的是她的命,也甘愿。

自那东西离开了她的身子,玉真这几日来便越发觉得身子不舒爽。那种想要呕血的感觉越发强烈,就算她再度服下青城山带来的解毒丹药却也是无用。似乎有毒,已经隐隐入了心髓。曾经的那个东西保护了她,让她安然无恙,可是这一番失去,身子终究是抵抗不住了。

所以就算此时李隆基已经备好了刀俎等着她去,她又何必害怕?她本是注定要早死的人,若不死于身子里的毒上,就死于皇帝的贪婪好了。

至少她做到了,保护他。

纵万千人,吾往矣。她记得那晚阿九狂然地这样说。其实她此时便也有与之相近的心情啊:纵死亡在前,吾往矣。因为已经换得你生,因为回首时是你安然而去的背影。

生命便如萍水相逢,相遇过,终究会分开。就算不是人力之故,也有生死大限。所以分别并不可怕,只要能够回望着你的安然,便可含笑而去……

玉真便开心地笑了,拥着这一袭华美长衣,在灯光之下轻轻旋身。菱花镜里倒映出她满身的璀璨,她的笑更是生生刻进入画的眼眸。玉真回眸而笑,“入画姐姐,玉真此生还是第一次穿这样华美的衣裳,可好看?”

入画忽觉眸子里刺痛,忍不住轻轻咬了唇,却努力笑开,“娘子,真的好美。皇上审美独到,这一袭华裳仿佛天经地义为娘子织就。”

玉真的泪便涌满了眼眶,变作轻雾,仿佛接入天地月色。在阿九的面前,她也曾穿过俗家的衣裳呢,她还记得阿九那时惊艳的眸光。如果此时阿九也在身边,看了她穿这样华美的衣裳,又会如何说?

玉真落下罗袖,黯然轻叹,“入画姐姐,玉真便去了。”

旁边的高力士连忙说,“是啊,切莫让皇上等得急了。”

入画闻声却是一抖,忍不住走上前来再度扯住玉真,低低地问,“娘子,你腰上这条玉链是从何得来?”

玉真一怔,低头方留意,原来是当日在齐县城中,太子李瑛送予她的那一条玉链。

因是一场相逢,玉真便格外珍重这条玉链;再者玉链的结扣独特,玉真自己找不到打开的办法,当然又舍不得用力气毁坏,便任凭着这样贴身戴着。方才入画给她更衣的时候,因为要尽褪内外道袍,这才注意到。

玉真迟疑了下,方缓缓道,“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赠予我的。”

却没想到入画竟然定定盯着那条腰带落下泪来,肩头微颤,似是万语千言,“原来是这样。他,可还好?”

玉真微微愣了下,却也缓缓想到答案。毕竟入画是在宫里伺候多年的宫女,那么自然也是该认得太子李瑛的。虽然身份有别,却也有可能会感念旧主的恩德,所以睹物思人了。

玉真轻声回答,“他没事,已经顺利离去了。”当日重逢,她曾问过重莲太子的去处,重莲便也告诉了她。

“那,真的太好了……”入画的泪越发落得急,看得出其实她在努力压抑的,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玉真不由得想起那日梅妃送了她老山参的那天,曾经低低地对她说,“你身边的这个入画,你可要多防备一层。须知,这宫里目下全是由惠妃娘娘一手执掌,所以分派到你身边的宫女,根本就是惠妃娘娘的授意。杨玉环是她的儿媳,又夺了她的独宠,她心中最恨的人自然就是她;而你是杨玉环的替身,样貌酷似,如今又得了皇上的偏爱,所以难保惠妃娘娘派到你身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梅妃淡淡地笑,真的恍如白梅清放,美却寒凉,“当年太子的生母赵丽妃也是得尽了皇上的独宠的,况且那李瑛还被封为太子,只可惜赵丽妃终究敌不过武惠妃,生生不明不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