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离树林两百米的地方缓缓停住,没有灯光,只能凭借极好的目力来观察周围的一切。
风过林梢,落叶乔木在夜色住好不掩饰地舒展着姿体,如婀娜的舞者。虫鸣四际,一曲空旷灵动的和弦,却使这环境变得更加寂静。
不知何时,月也悄悄躲在了云幕形成的薄纱之后,娇羞地只透出一缕黯淡的微光,四环如真,将一切都变得惶惑,多少,也扩散出一丝不安。
忽然,树林的一侧,掠过一个黑影,动作迅捷,如脚步轻捷的夜猫,只是少了两双惨绿的双瞳。
“好像来了。”秦逸风紧张地握紧双拳。
史正天低声说:“你就这么确定?”
秦逸风说:“我一直确认,我们的方向并没有错误,现在风警官在帮我调查一件事,如果‘那个猜测’成立,那么我有十成的把握……只是,这件事比较紧急,为了不错过最佳时机,只好两者同时进行。”
“你在赌。”史正天微微一笑,说。
秦逸风不敢否认:“我的确在赌,我只是想用这种手法先发制人,扳回一局。我觉得,顾政飞一定已经打定主意与我们较量了,无论从他的态度、语气还是做法上,我都能看出他对我们的警告。”
“呵呵。”史正天说,“如果你赌输了呢?”
“我没有想过。”秦逸风说,“我没有想过我会输。”
“哼。”史正天冷笑一声,说,“那么,今晚,本人一切听你调遣。”
秦逸风并不理会对方话语中的那一丝嘲讽,说:“那个家伙应该已经来了,我们得去山庄大门附近去,对了……得先穿上防疫服。”
穿上防疫服,二人和快下车进入树林之中,他们的脚步很轻,同时细心聆听着四周的动静,秦逸风需要确定刚才那个黑影离他们超过百米,才敢继续前进,现在的他并不是在跟踪,他只是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而在这场好戏中,他与史正天的角色,不过是两位“制片人”,确定这出戏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
但史正天此刻似乎还并不了解秦逸风的目的,他一言不发,呼吸要比秦逸风均匀地多,这或许就是“久经沙场”的老警察所该有的素养,当然,也可能是性格使然,他永远都是那样,处变不惊。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离那道院墙不过数十米的距离了。
秦逸风顿住了脚步,史正天也闪在了一旁的树后。
柯德山庄的院门之前,一个高大的背影遮住了监控系统所透出的那一缕微光。
他将手放在监控系统一侧的识别装置上。
“嘀——”
一声清脆的长音,那扇门竟“哗啦”一声自动打开了。
“果然。”秦逸风的心情越发地激动起来,“果然,他是这里的人。”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不远处的门很快关上了,在黑暗中只有监控装置上那一点荧蓝的光芒依然如夜空下的萤火虫一般,幽幽飘舞,摇摆不定。
“风一鸣警官他们离开的时候恢复了这里的监控设备。”秦逸风转过脸,向史正天解释道,“这里面的一切都如最初一样,当然,除了顶层的阁楼。”
史正天点了点头,此刻,他已经渐渐猜到了秦逸风的计划,但却并不点破。
与此同时。
柯德山庄内部。
进入山庄的身影,警觉地四下张望,甚至发出几声“低哨”,仿佛在与人接头对暗号一般,只是,回答他的唯有空寂的夜与阵阵虫鸣。他拉了拉衣领,显然,厚重的特制防疫服让他觉得有些闷热,甚至累赘。但在这未知的环境之下,他绝不敢轻易脱下这唯一的保护。
眼前是“柯德山庄”的大门,Kodvilla-1960的字样,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斑驳的仿若城堡的墙壁,似乎将人引入了中世纪领主的居所,只是,这里面并没有住着屠龙的勇士,而是盘踞着名唤‘埃博拉’的恶魔。
推开山庄的大门,高亮度手电筒的光芒凝聚成一束,直射在不远处的沙发前。
光亮缓缓移动,牵动着他的视线。大厅中干干净净,平静如常,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的,他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这里也是如此。
只是,他明白,警探们一定早已清理了现场,才收队离去。
现在,他只有一个目的,只想确定一件事。
回转的阶梯,如登天的途径,引导朝圣者走向那挂有耶稣圣像的房间。他步步向前,走得非常缓慢,非常小心,心中默念的,却并非虔诚的祷告。
一层、两层、三层。
黑暗与寂静是主厅里唯一的标志,电筒射出的微光指引着难以确定的道路,令人极度不安,但他却必须步步向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第五层,终于到了这里,他快步走进靠窗的第一间房间,熟练地打开柜子门,伸手向里触摸。
他想,自己应该会看到一点蓝光,闪烁之后,便会有他早已习惯的事情发生。
“嗯?这?!”他的神情僵在脸上,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他被骗了,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他的胸膛。他慌忙站起身来,这时,门口却已经多了一个人。
“我看,你还是不要企图逃跑的好。”这人说着一口流利但语气有些生硬的普通话。
“你……你是谁……”
“这不重要。”门口的人冷笑一声。
“给我让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身上厚重的防疫服显然是个很大的障碍,让他出拳的速度慢了几秒,或许也就是这几秒,决定了他必然失败。
门口的黑衣男子轻轻地一闪,虽然他也身穿特制的贴身防疫服,但却明显比他要敏捷地多。他一拳落空,刚想趁着空档直接冲出去,手却被男子扣住,反剪在身后。
男子的手掌宛若铁钳,力量极大。
“呃……”他用尽力气,反手一拳向男子颊畔打去。
男子挥手挡下。
他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自由,开始向楼道里狂奔,身后的男子竟并没有追赶,似乎有意将他放出去。那男子缓步而行,如获胜的将军,脸上挂着一丝不可琢磨的微笑。
“呼……呼……呼……”不过数分钟之后,他终于冲出了主楼,冲进了柯德山庄院内的树林之中。憋闷的防疫服让他几乎窒息,但是,没有看到那道门,他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腿开始阵阵酸麻,他怀疑自己的体力是否在不断下降,亦或是紧张的情绪让他变得虚弱。
终于,他看见了那堵斑驳的墙壁,他几乎跪倒在门前。
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将手放在铁门内的指纹识别器上,只要输入了指纹在这个系统之中,他可以在这座山庄里出入自由,刚才进来的时候,这机器运转正常,他相信他能够逃出去。
“嘀——”电子音响起。
门,却没有开。
“怎么回事!”他疯狂地大喊,使劲拍打着识别器,“混蛋!给我开门!开门!”
“别白费力气了。”身后,男子的声音宛若魔魇,直刺心扉,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背部已经完全贴在了铁门上。
“不用害怕。”男子冷笑着说,“这整座山庄都是由一个终端系统控制,我在你进来之前,恢复了电脑中的数据……呵呵,也确实是万幸,上次进来我将数据转移到了一张磁盘之中,否则今天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当你进入主楼之后,我再讲数据全部删除,一切就这么简单,即使最初级的黑客,只要能破解终端系统的防卫机制,就能够将你们这些家伙玩弄于鼓掌之间,真可怜……”
“你……你到底是谁!”他大吼道。
“别吼了,你不认识我,你身后的两个人,或许认识你。”
他颤抖着转过身,男子缓步上前,手触在识别器上,门“哗啦”一声打开:“忘了告诉你了,我顺便将我的资料输入了系统之中,这里的防御机制是在不够完备,一个稍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就能控制整个山庄,呵呵……当然,除了你们顶层的阁楼。”
说话间,两个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前堵后追,破灭了他再次萌生的一丝逃生的希望。
史正天用手枪顶住了他的头部,冷冷地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会死。”
秦逸风仔细打量着那张脸,最终露出微笑,说:“没错,我们见过这个人。”
“嗯……”史正天点了点头。
“那天站在顾政飞和叶彬身后的两位保安之一,我说的没错吧。”秦逸风说。
已是案上鱼肉的“保安”一言不发,默默低着头,史正天已经拿出了手铐,这副手铐,是他向风一鸣借来的,他很久没有用这件东西了,但现在用起来依然熟练。
“啪”地一声,面前的犯人再无逃跑的可能。
身后的山庄中的三座楼房,依然巍峨耸立,不言不语。
秦逸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异常疲惫,或许这正是高度紧张的情绪所带来的,只是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再次忘了一眼那若居然般征收此地的主楼,那个见证了血腥、黑暗与罪恶的主楼。
他希望,这座楼也能见证罪犯的伏法,见证公义的颂扬。
只是,他知道,在那之前,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许多的挑战要面对——现在,这场恶斗,才刚刚拉开帷幕。
“喂?风一鸣警官么,对,我是秦逸风,这边任务完成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