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管理员的话意味深长,秦逸风不禁怔了怔,接着双眼微眯,蹙眉疑惑地望着对方,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是看见过什么。却从未说出来吧?”
网络管理员笑了笑,说:“不是我,或者说不只是我,我们这些睡得晚的人——学生、网络工作者、教师和写手一类的,夜晚都容易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当然了,大多数时候,人们把它归类为幻觉,不过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幻觉,倒是谁也说不清楚、说不明白,毕竟有些东西,科学就是无法解释。”
秦逸风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个梦,梦中四溢的鲜血,从衣柜中伸出的那只惨白的手,还有,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那一声声宛若来自地狱的呼唤。
那一切又是什么?
网络管理员继续说:“这个学校,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很邪门了……我是这所学校毕业留校工作的学生之一,这里的情况我比很多人都更了解,我还是学生的时候,这里的很多地方就已经变得很神秘、很诡异了。有些学生在公共浴室听见有人交谈,但进入之后却什么人也没有;有的教室夜晚会传来奇怪的哭泣或叫喊声,声音似乎很远,但确实是从教室中传出来的;最恐怖的,是我读大三的时候,住在十七座一楼,现在是女生宿舍吧,一年前沈玲菲似乎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那个时候,一楼有一间宿舍,夜晚地板下忽然渗出许多血水来……这些事,现在的学弟学妹们根本就不清楚,学校也是严守秘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出来辟谣……呵呵,我现在在这儿说这些,大概也是极其犯忌讳的事情了。”
秦逸风眉目深锁,说:“也就是说,这学校的鬼怪传闻由来已久……对了,我似乎听说过,一些,有关所谓‘七大禁忌’的传说吧。”
“七大禁忌……”网络管理员笑了笑,说,“是那些看多了日本漫画卡通的孩子们说出来的吧,我们当初只是叫它们‘七个不能去的地方’,或是‘七个阴气聚集之地’。”
“这么说,那些传闻确实存在?”
“由来已久。”网络管理员说,“在水房自杀,欧阳乐也并非第一个人,而且公共水房很早的时候就出现过水龙头里流出血水的事情……只不过校方解释说,那不是血水,而是锈水,接着叫了一群工人前来清理管道,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后来不久,学校却有几位同学再次遇上了‘血水’事件,而且有人甚至因此而身染疾病而退学。”
“竟然有这种事。”
“没错,为了学校的名誉,这些事一直压制着,毕竟那些退学的学生并不在多数,而且也并非名门贵胄的子弟或是成绩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学校并不打算在此事上过分纠缠……直到后来出了欧阳乐那档子事,学校才支持不住,最终废弃了公共水房。”网络管理员说话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失望与愤怒的色彩。
秦逸风沉默了片刻,转而说:“那么,你认为,这一次也是如此?”
“对亡灵的不尊重,是人类最常见的自大表现,自以为生活在清明的时代,不信鬼神……”网络管理员说,“不过……不信也罢,还要去嘲讽、去讥笑,只有当这些行为给他们带来灾祸的时候才知道害怕,呵呵,说起来,也真是可笑。”
秦逸风点了点头,说:“关于七大禁忌,在‘沈玲菲’被杀案之前,也已经出现过类似的传说了,是么?也就是说,这些灵异事件,并非空穴来风了……”
“嗯,”网络管理员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收罗了当年的帖子,虽然学校严禁发表类似的帖子,但越是如此,学生们对这些越是十分感兴趣,我们这些管理员虽然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删除,但往往自己都会留底……毕竟,我们对‘鬼神’还存有一丝敬畏,比起那些见钱眼开、为了学校的名声与生源不顾一切的‘领导’们要强得多。”
秦逸风依然只是微笑,至少他认同这一点,对某些东西存有敬畏与信仰的人,行事起来往往带有几分顾及,也正是这种顾及让他们少犯错误,也不那么容易做出违背人道的事情来,只可惜,在这个国度、这个社会,拥有信仰的人实在太少,即便拥有,也是一些物质、庸俗的东西——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偏激,但在秦逸风的眼里,一切不过如此。
秦逸风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竟在与某人接近,但他不知道,这是这一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使他慢慢改变,还是他原本就有此想法,只是被某些东西所压抑,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直到这时才不可遏制的迸发出来。
网络管理员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但他所说的一切已经足以让秦逸风震惊了,“七大禁忌”的确存在,但是,若这些案件的确与鬼神挂上钩的话,那就不再警方与秦逸风的管辖范围内了,那甚至大大超出了人类常识的认知范畴,但是,此时此刻,秦逸风又怎能将这件案子交付给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件案子与“欧阳乐”有关,而且发生在他自己的学校,光是这两点,查明真相已是义不容辞。
而另一方面,秦逸风竟隐隐觉得,这件案子或许对于从前的调查会有极大的帮助,只是他不明白这种直觉到底是否准确,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直觉。
“谢谢你的合作。”秦逸风临走前,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对了,我想问问,当年由于使用公共水房里的水而染病的同学,现如今都怎么样了?”
“这个,我不清楚。”网络管理员说,“学校里对他们的说法也都只是学生之间的传闻而已。”
“那传闻,到底是怎样的?”秦逸风问。
“死了。”网络管理员笑了笑,“不过,也许不可信吧?”
秦逸风有些震惊,继续问道:“能告诉我,传闻中,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这道不需要依靠传闻来说明。”网络管理员回答,“那些人生的是热病,这种病本来就很难治愈,而且容易传染。”
“热病?!”
“是的。”网络管理员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真的与这次的案件有关系么?”
秦逸风笑了笑,说:“谁知道呢?”随即迅速离开了网络管理员的办公室。
楼道里,他越发的觉得一切的确疑窦重生,但同时又互相联系,甚至与一切所接触、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热病——埃博拉出血热。
“埃博拉”病原本就属于热病的范畴,如果那些学生真的因为感染热病而死亡,与水房的水龙头中流出血水一事进行联想,很容易让人想到埃博拉出血热。
但是,如果这一切真的属实,那么,秦逸风所要面对的将是更大的恐怖。上一次的案件,叶天赐不顾一切地引爆空气炸弹,使得他从吴啸宇手中抢夺过来的几箱埃博拉病毒金属被释放,已经给滨海市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爆炸地点方圆一千米的地方被完全封锁,而且,为了避免市民的恐慌,警方还做了大量的善后工作——当然,不少刑警,包括史正天前辈,也因此而牺牲。
秦逸风不敢继续往下想。
但一切就是如此,即便你不想去思考,但事实往往比想象的还要残酷。
秦逸风努力甩了甩头,分散自己的思绪,然后再次重新组合,让一切集中到如今的案子上来。
一切难道真是怪力乱神么?一切真的与神怪有关么?真的么?
秦逸风反复的问自己,但却忽然不敢给出任何确定的答案,他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从前的认知范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死去几天的死者会突然返回……
为什么“七大禁忌”竟会真的存在,而且在那位网络管理员的口中“言之凿凿”。
还有,丁琨的死亡,到底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如果的确是有所预谋,那么,到底是谁?是人类的屠杀,还是鬼神作祟?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竟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秦逸风想,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个旁观者,可是,这个旁观者又该是谁?又能是谁?
他拿出电话,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怎么,忽然想起我这个残废来了?”往玩世不恭的语气,永远只属于她,属于这个仿佛已经看透世间种种的少女。
“有些事,或许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现在还在合作阶段吧?”秦逸风开口说道。
何雨诗似乎轻轻一笑,说:“有话就快说吧,何必婆婆妈妈的?”
“嗯……”秦逸风忽然觉得,只是一瞬间,秦逸风竟有些感激,甚至有些感动……但一切并不容他多想,话题转向了严肃而恐怖的案件。
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诡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