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拿副市长说事?给我站出来!”
走廊一侧,一个身影缓缓而来,身影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名恭敬的中年女子,女子的长发扎在脑后,借着昏黄的走廊灯光,秦逸风看清了那张脸,那张脸,显得端庄而自然,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度,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直着上半身,腰板挺立。虽然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苍老之色,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地几乎能够洞穿人的灵魂。
“您……”教务主任的手缓缓松开,双眼盯着轮椅上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神情竟变得惊惧而恭敬起来,“您怎么来了……”
“汪铭老头?”何雨诗转过脸来——一时间,那老人已成了此地的焦点,“你不是还躺在床上么?突然跑出来做什么?”那语气毫无恭敬可言,但从何雨诗口中说出这些话,却给人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随便动刀子,一会儿再找你算账。”汪铭瞪了何雨诗一眼,似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对何雨诗所表现出的神情,竟带着几分慈爱,不过,这神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数秒而已,转而,眼神便又变得不可逼视。
“刚才是谁拿副市长说事?有但再说一遍。”汪铭的语气极为严厉。
“汪厅长……这件事,实在,我也是一时口不择言……才……”教务主任霎时间竟变得满脸堆笑,恭恭敬敬,这态度的变化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同时也让人觉得有些悲哀。
“厅长?哈……你什么时候升级了?”何雨诗竟又调侃道,她很少如此有兴趣地去调侃一个人,何况这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这一点,甚至让秦逸风都有些惊讶。
汪铭瞥了何雨诗一眼,并不理会她,但何雨诗也并不恼怒,依然一脸玩世不恭,接着,老人自己摇动着轮椅,来到那扇封闭的舞蹈室大门前,说:“把门打开。”
“厅长,这,这门的钥匙……”校长助理也失去了刚才的气焰,急忙上前来准备解释。
“没钥匙就给我踹开、砸开!”汪铭厉声说。
“可是……真的,厅长,这门真的不能开,求您不要逼我……”校长助理说,“这也是校长的意思,当然,当年也是经过副市长批准的……”
“这件事现在是我在处理,你还说什么废话?”汪铭说。
省公安厅厅长,很少人能惹得起。这样的人,本该是坐在办公室内指挥若定,然而,此刻他却亲临现场。
秦逸风不禁对他起了几分敬佩之感。
但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秦逸风忽然回忆起了一些细节,不禁开口说:“等等,也许现在还不能把门打开。”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汪铭转过脸,说:“刚才不是你一直说要开门检查么?现在耽误了这么久,我想,里面的人,大概早已被毁尸灭迹了吧?”
秦逸风说:“既然已经耽误了这么久,里面的人既然可能早已经无法救出,那么,我们至少应该减少以后的伤亡。”
“你的意思是……”汪铭饶有兴趣地望着秦逸风。
秦逸风说:“我想,应该先把人员疏散。”
二十分钟后。
整个舞蹈楼已经被清空,外围把守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没有人再敢靠近,穿着防疫服的技术人员冲入楼道中,向那座封闭的舞蹈室聚拢而来,秦逸风等人也早已做好准备,就连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在那位近似管家的中年女子的帮助下穿上了防护服装,虽然笨重,但却安全。
几名学校领导被控制住,穿着厚重的衣服站在一旁,但校长依然没有出现。
汪铭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他已经发觉,这所大学的问题早已不是单纯的“掩盖真相”、为本校“名誉”不择手段这么简单了,这一切,很可能涉及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谁也不能肯定,这些教师、领导们,到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早已身在其中。
“现在可以了吧?”汪铭望了一眼秦逸风,问。
秦逸风点了点头,一切应该已经完全准备妥当,接下来要做的,仅仅就是打开那扇门,去探寻门口的黑暗。
“开门!”汪铭挥手指挥,尽管身上的穿戴如此厚重,他的声音依然洪亮而极富有穿透力。
舞蹈楼的管理员,终于在万般无奈之下,将钥匙交到了一名警探的手中。
警探将钥匙插入那扇封闭之门的锁孔内,果然,这门锁早已生锈,打开十分困难。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
“成了。”那名警员伸出大拇指,说。
灰尘与铁锈的碎屑落下,落在昏黄与黑暗相分隔的地方,落在明亮与黯淡的交界之所,四散,渐渐淡开。
一束电筒的强光,射入舞蹈室内。
舞蹈室内极其空旷,似乎仍然保持着它当年的模样,根本就没有用来作为仓库。
“灯已经完全坏了。”警员回过头,说。
“推我进去。”汪铭示意身后的“管家”,秦逸风等人也紧随其后。
“这里并没有作为仓库使用,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进入舞蹈室之后的汪铭回过头,向同样跟上前来的几名“校领导”厉声质问道。
“这……这……”所有人都开始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
“你说……都是你做的好事!把厅长都惊动了。”校长助理一推身旁的教务主任,冷冷地说。
教务主任伸出肥胖的手,擦了擦而前的汗珠,说:“其实……其实……”许久,也没能接下去说出一个字来。
“快说!”汪铭再次厉声催促。
教务主任叹了口气,说:“好吧,其实,那些传说……都是真的,这里的确死过人,死的那个女生也的确死的很蹊跷,完完全全是活活累死的,就在这里,一直跳舞,不停的跳……而且,她死之后,体内也的确流出了多于常人许多倍的鲜血……而且,法医鉴定,她的体内,根本就没有内脏,当时我们进进出出处理这些事情的人,也都像今天一样,穿着防疫服才敢出现在现场……”
他说的虽然语无伦次,但秦逸风与何雨诗心中早已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生,分明就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或许这些年来,校园里那无数传言,有很多也的确是真实的,而且都与埃博拉有关,这种病毒早已在学校的某个角落藏形匿影,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这房间中时常会传来人声、惨叫、撞击声,也是真的了?”秦逸风问。
教务主任搓着手,依然微低着头:“对……对……其实,这件事最初也是上一届领导的决定,为了学校的声誉,他们决定让专家把这附近稍作消毒,并且将这里封闭,就将事情压制下来,可是后来,又有几个舞美系的女生感染了那种奇怪的病症,领导们无奈,便又花了一大笔钱,才把整件事摆平,而且请来国外的专家……那时候,大概是五年前……他们把这座楼整体消毒并且翻新,封闭了那座舞蹈室,并在舞蹈室的门窗上都安装了特殊的装置……其实你们打开的这扇门,看起来老旧,上面都装有空气消毒清新类的装置,那是前几年新兴的一种很先进的科技……”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汪铭问。
教务主任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谎言,说:“其实,我是靠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原来的校领导里有我的亲戚……”虽然是在承认罪责,但依然避重就轻,不过秦逸风等人并不在乎这些,“那些……那些专家交代我们不能打开这扇门,永远都不能……”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传统也就代代传下来了。”汪铭托着下巴,说。
教务主任点了点头,说:“没错。后来这座舞蹈楼,也没再发生过什么死人的事件,我们也就渐渐放心了……直到越来越多的学生说,这封闭舞蹈室内经常传出怪叫和奇怪的撞击声,我们才引起重视……不过,也只是叫人稍作探查而已,没有人敢过分靠近它……我们原本想,自己好好查清这件事,息事宁人……谁曾想……哎……”
“谁曾想,那么长时间,到现在你们还是查无结果。”汪铭说。
“是……是的……”教务主任回答,所有校领导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汪铭望了一眼秦逸风,说:“这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你有什么想法么?”
秦逸风借着电筒的光在舞蹈室内缓缓走了一圈,又轻轻踏了踏地板,忽然问:“这楼下是什么地方?”
“是……”舞蹈楼管理员率先回答,“是大厅,是舞蹈厅,比这里大很多。”
“我所站的位置呢?”秦逸风问,“这里是哪里……”
“那是中央立柱吧……”舞蹈楼管理员思量了片刻,回答。
“中央立柱……”秦逸风又在原地踏了踏步,转而说,“看来这里要动大工程了……”
何雨诗似乎也明白了秦逸风的意思,转而面向汪铭,笑着问:“汪老头,你当厅长了,能给我们弄一支施工队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