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陷的铁门上赫然出现的缺口,将一股潮湿的冷风带入沉闷压抑的空间。这股风,让这只有死亡与绝望的立方体中的人们终于明白,自己还活在人世,并未被抛掷在未知的次元之中。
那洞口外,依然只是漆黑一片,但却似乎带着极大的诱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若非感受过被囚禁捆缚的滋味,在安逸中度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现代人有用不会理解这诗中的含义。
没有电筒,没有手机,莫展飞只能将脸贴近洞口的一侧,借着囚禁的空间内那极其有限的光芒努力张望外边的一切。
“怎么样?”凌少勋站在他身后,问。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莫展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史正天说:“这个洞口太小,还不够一只人手伸出去,不过,这种老式的铁门,要破坏倒并不是难事。”
“如果不是门上有机关和炸弹,哪能困得住我们!”仇羽城说,“不如赶紧扩大那个破洞,我们钻出去吧!”
“不行,还不确定这门上是否还有机关存在,更不确定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贸然行动恐怕要出事!”莫展飞阻止道,顺便看了一眼倒在几人身后的那位司徒微雨,似乎示意大家不要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凌少勋说,“这道门已经爆炸过一次,如果上面还有炸弹或者机关,也会因为刚才的爆炸震颤而被触发吧?”
“这……”莫展飞陷入沉思。
旁边,秦逸风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姿态,沉默着充当旁观者,只是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显然,这次事件,他遇事的态度、处事的方法都成熟了许多,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镇定到底是一种能力还是由于神经麻木导致的病态。
“其实,经历太多也并不总是好事,阅历太丰富的人,难免会变得淡看一切,到那时候,连生命也只剩下凄凉的黑白两色了……”
欧阳乐?
他竟忽然想起欧阳乐对自己说的话,忽然想起沉默的他结识的那位与自己一样沉默感性的女孩,但随后想到的,却是那惨烈诡异的死亡。与欧阳乐的回忆,无论快乐抑或伤悲,每次都不得不以那充满血腥与黑暗的死亡落幕。
一年了,她的躯体,早已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永远封存入石块堆砌的囚室,仿佛连灵魂也困顿于此,永世不得超生——在秦逸风眼里,欧阳乐的魂魄,依然不可能进入另一个世界轮回转生,她一定依然等待着那个答案!她口不能言,更无法对人间的芸芸众生传达任何信息,但她一定还在等待,一定望眼欲穿,那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父亲秦书渊、欧阳乐、徐天铮……
一个个名字闪过脑海,思绪终于在混乱中回到现实,秦逸风紧蹙双眉,死死盯住了铁门上的洞口,要求得那些真相、要查明那所有的一切,首先要做的,是生存下去!
“我看,可以试着去破坏这道铁门。”史正天忽然开口,走到铁门前,轻轻敲击着那并不太厚的铁壁。
“的确可以试试。”秦逸风也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说着却返身向那充满鲜血、碎肉的房间走去。
“秦逸风,你去干什么?”凌少勋不禁问道。
“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秦逸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望着有些讶异的几人,说,“我想离开之前,最好多寻找一点线索。”
“我看也是。”莫展飞也跟上来,说,“我们还不确定凶手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很有可能我们一出去,他就返回来破坏现场、清理罪证,到时候勘察起来就麻烦了。”
“我看,你们两个是害怕这门上的机关波及到自己吧?”仇羽城不满地说。
“那个房间里一样可能存在着机关。”秦逸风说,“在这个空间中,无论到哪里都同等危险。”
“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等我们勘察完回来再去开门,或者和我们一起去勘察。”莫展飞接口说。
“别吵了。”史正天制止说,“你们两个去现场做最后的勘察,我们在这里开门,就这样。”
仇羽城、仇宇轩相互看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满,但并不敢发作。
秦逸风与莫展飞不再多说什么,再次踏入了那腥臭久不散去的房间。
“我看,最好还是不要过分破坏现场。”莫展飞说,“我刚才想了想,出去之后,我们还是先打电话让警察们过来好。”
“嗯,好,我现在就大概看看吧。”秦逸风蹲下身,说。
他的目光落在诸葛方尸体旁碎裂的电脑上,电脑的外壳已摔成两半,而屏幕却整个碎裂,仿佛落地前收到某些特殊力量的冲击。
身下鲜血已渐渐凝固胶稠的诸葛方,颈间的那一块玻璃并不太大,但绝对足以致命,这块玻璃只可能是那电脑屏幕的一部分,在这房间中再没有别的利器。
秦逸风又站起身来,望了望无头尸体前那张简陋的桌子。
“这里应该原本是放电脑的地方。”秦逸风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说。
蹲在一旁的莫展飞抬起头,说:“嗯,这是唯一的可能。看来诸葛方进入这间屋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触碰那台电脑,接着……”
“接着就被杀了。”秦逸风说,“可惜电脑摔成这样,不知道还能否恢复。”
“这就说不清楚了。”莫展飞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可以确定,电脑里一定有对诸葛方极其总要的东西。”
“但凶手是怎么在用电脑屏幕上的玻璃杀人后离开的呢?诸葛方又是怎么进来的……”秦逸风沉思着,“真的是密室吗?怎么可能呢……”
显然,秦逸风第一次接受“密室”的挑战,依然有些摸不着门道。
莫展飞叹了口气,又踏出房间,检查着倒在走廊中间的铁门,说,“看起来,这铁门也只是被炸弹炸开,并不存在别的破坏痕迹。”
“这么说,诸葛方是自己进来这房间的咯?难道他真的找到了离开房间的线索?”秦逸风说。
“就算他找到了,也离开不了房间吧。”莫展飞说,“出去的铁门上也安了炸弹,显然并没有让我们离开的意思……”
“那这就奇怪了。”秦逸风也缓步退出了房间,说,“如果一会儿铁门被顺利打开,我们就能够离开了,不是吗?铁门上的炸弹,可以炸死开门的人,但只能使用一次;白马龙之介体内的毒药,经过特殊处理,能在二十四小时后发作,但按道理也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你是觉得,凶手可能是有针对性地在杀人,而不是要杀死我们所有人吗?”莫展飞问。
“我想过……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比如诸葛方发现了墙体内的秘密,进入房间、比如司徒微雨抢夺钥匙开门,诸如此类,应该都是随机事件才对!”秦逸风说。
“嗯……的确……”
沉思之际,忽然,走廊的另一侧穿廊“哐”地一声金属的撞响。
“门开了!”凌少勋略带兴奋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似乎正传达着久违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