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贾母道:“探春丫头也要出门子了,就这一二日的事情。”
宝玉忙道:“可是那个人家,如何就这样的急?”这个事情无疑对宝玉来说就是一个大的打击,差些没有退几步。
贾母道:“这个是皇上的意思,是急了些,可谁敢说不?”
宝玉一听也只好住了口。到了探春跟前,看了看她不免叹了口气。探春想要跟宝玉说些什么,只是见他皱着眉头苦着脸。探春也只好按耐住心里的话,静静地站着。
凤姐道:“还是快些回屋去吧,明儿个宫里就有人来接了。”赵姨娘的心也揪在一起,暗暗在一旁落泪。贾政叹了口气,宝玉也落了一回泪问贾母:“如何就叫皇上得知,如何就有了这档子的事儿?”
贾母道:“因也不知皇上听了谁的话,说我们府中有一个女儿最是好的,于是想弄了去和亲。”贾母说着痛心不已,但又是无可奈何。
宝玉道:“可是去哪里?”
凤姐道:“说是番邦的一个小国,嫁给宁罗王爷。”
宝玉也不好再问什么,只等着天亮。这一夜贾府上下都不曾入眠,赵姨娘在门外等候了许久。
宝玉在探春的屋里说了好些的话,倒惹得探春落泪不止。回想往事,心寒意顿生。
宝钗道:“探春妹妹也累了,我们都走吧!”说着拉着宝玉告辞。
探春想要一死,又想若这样皇上如果怪罪下来只怕会害了大家。这夜黛玉刚入眠,只听门外吱呀一声门开了。紫鹃给北静王倒茶,黛玉又起身。北静王抿了一口茶,看了黛玉身子越发瘦弱了也不忍再让她伤心。心里犹豫徘徊了许久,黛玉最是钟灵鼎秀之人那里会看不出来。
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你一进来就皱着眉头。”
水溶放下茶盅笑道:“没,没有。”
黛玉偏过身子:“你爱说不说,不说便罢了。”
水溶想黛玉横竖以后是会知道的,纵然此刻瞒过了,日后又会怎样?于是说道:“贾府的探春妹妹,不日就要远嫁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黛玉急的起身,急走了几步过来。
水溶忙拉住她,说道:“你可别急,这事儿是我今儿个才听说也不知是否属实。”黛玉这才放心,看了看他心里不免想起了往日姐妹们一块的场景,心下也一阵疼痛,那就如同是一种锥心之痛。
“唉,你瞧我这是在做什么?各人自有各人的梦,她的梦,遭遇,我又如何能管呢!”说着缓缓坐下,悠悠叹了口气。
水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妹妹,别想那么多还是早些歇息吧!”
次日贾母王熙凤和王夫人等按品大办,领着探春往宫里走去。又去了凤藻宫,见了元妃后从凤藻宫出来,探春不由的把步子放慢了,就是再说一切皆是命,探春心情也平静不了。
李纨亲自给探春的梳妆几个时辰后终是成了,李纨落了好几次眼泪,探春站起身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却是看向惜春宝钗她们,她们也是泪眼相向,似乎这一次她不是出嫁,倒是生离死别一般。
探春淡然一笑,四个对头哭的的丫头也不由的把眼泪缩了回去,探春勉强在笑,说道:“哭什么,快别哭了!”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凤藻宫娘娘到了……”女官门口传着话。
探春倒不觉意外,抬眼打量了一眼元春正装打扮款款走过来,也说明了由来。只说是替皇上送行,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我的好妹妹……”元春见了探春竟哭了起来。
探春连忙扶着元春坐了下来,心里却有点惊讶,虽然今天心情实在好不了,但总不至痛哭谁知元春倒比自己难过些。
元春似乎也意识到了,连忙拿帕子擦泪,挥挥手,女宫们先退下了,元春又看向鸳鸯她们,四个人赶紧退开了。
直到屋里人走净了,元春眼泪才又掉下来,却是突然间从袖里拿出一把短匕首颤抖着双手拿捧给探春。探春稍怔了一下,心里却是瞬间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让她在必要的时候自裁用的。不然元春一个深宫贵妃,怎么会有凶器,还在这时候交给她。
探春伸手拿过来,伸手拔开只觉得寒风阵阵,“谢谢姐姐!”探春起身服了服身子,会心一笑。看来真是压力越大越是镇定,刚才还想着将来命运啥的,没想到更残酷的己经来了。她也很想像元春这样痛哭,只是女人的眼泪解决不了政治问题,哭又有什么意义呢!
“朝廷如今不出兵灭国只好委屈妹妹了?”探春问,这应该是唯一的理由了。
元春一边抽涕一边道:“我知道妹妹恨我。”
“我怎敢恨你,只是命不好罢了怨不得别人。”探春轻声说着,眼泪落在脸颊下,又道:“姐姐请转告皇上,一定不能为难我们贾家。”
“妹妹,妹妹……”元春哭了起来,她说道:“好妹妹,你放心吧……”
探春却是把匕首握在手里,突然间想起来两句话来: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这是元宵节猜灯迷的时候,探春做出来的,很多人都推测这也是探春命运的象征。看看手里的匕首,探春只能感叹,这些个物件如今倒成了谶语了。
却说因为皇上一道圣旨探春被逼远嫁他国,元妃在她上了船之前偷偷给她一把匕首。却是为了以后若受不了屈辱,便可以自行了断。而如今这个和亲,不过是皇上的权宜之计。这日贾府上下有脸面的人都在海边的一个空地等候,探春打扮的好不隆重。宝玉见了只觉得痛心,但这个事情他也是无可奈何。
贾母由王夫人和凤姐参扶着,探春含泪给老祖宗行了礼,凤姐扶着探春起身。赵姨娘想要去扶她,却被凤姐拉退了几步。探春缓缓起身,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又到了赵姨娘的身前,赵姨娘早已经哭的昏天黑地。想要上去抱住她,但贾母和王夫人等都在也只好狠下心去忍住。
“娘……娘……”探春这一声娘刚一喊出,赵姨娘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想起以前自己这样对她,又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儿很对不住她。自己也很想听她叫一声娘,如今听到了心下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终于肯体体面面的叫她一声娘了,悲的是这可能将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