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和阿修游的还算顺畅,但可音就不行了,她本来是个羽人,对水有天然的恐惧,再加上紧张,游得就更慢了,可可和阿修只能一人一边拉着可音游,可这样子速度就大大减慢了,银珠看到一个屋子开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可可他们推了进去。门外的鲛人显然一时间失去了目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召集了一群鲛人,开始挨家搜查。
“完了完了!”阿修扒着窗户看了一眼就缩了回来,说,“这回可真是要呜呼哀哉了,死在这么彪悍的人手底下,一定会受很多折磨的!”
“要说死还早呢。”可可瞪了阿修一眼,“我还没活够呢。”说着,她小心地在房间转了转,突然发现这间房子大得离谱,至少有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些小房子的六七倍大。由于刚才他们进来得非常匆忙,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
“住在这里的人一定身份显赫,”阿修抬头看看屋顶说,“你看这里的屋顶上面镶满了珍珠呢!”
可可一看,果然。房顶上的珍珠在大球中的蓝色火焰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可紧接着,可可就又皱紧了眉头。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一扇门那里传来:“你们是谁?”
这一声把他们吓得不轻,就连可音都轻轻地“呀”了一声。
“谁?”一个漂亮女子出现在灯光下,阿修的脸唰地就红了,可可和银珠都看呆了,因为他们难以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完美的女子。只见这个女子有着如月光一样温柔的肤色,两枚大大的眼睛闪烁着,仿佛里面藏着钻石,会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一头长及拖地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脑后,发出流动的光泽。那女孩穿了一身晚霞颜色的长装,宽宽的袖子垂在两侧。
人们看得正呆的时候,又一个声音说:“可可?”
可可顺着声音望去,稍微一愣,随即吃惊地说:“薇羽!”
薇羽也很吃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但当她看到可可身后的可音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
那个漂亮的女子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她始终微笑着说:“你们认识吗?那太好啦。”
薇羽点点头,说:“认识的,绣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呢!”
阿修和可可吃惊地对视了一下,然后指着漂亮的女子说:“你就是绣娘?”
那女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剧烈地嘈杂声。几个官兵在使劲敲隔壁的门,还听见一个粗粗的声音问隔壁屋的主人:“你们有没有看见几个陌生的人鱼?好像都是小孩子!”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绣娘用袖子轻轻捂住嘴笑起来,说:“你们这几个小孩,弄的阵势还不小,薇羽你带他们躲起来吧。”
薇羽对他们说:“你们跟我来吧。”然后她推开一扇门,闪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银珠奇怪地看看薇羽说:“我不明白了,薇羽,你是用什么魔法了吗?为什么你虽然是羽人的模样,却可以在海下呆这么久呢?”
薇羽伸出舌头,让银珠他们看她舌尖的东西。银珠吸了一口气,说:“这个难道是……?”
薇羽把嘴合拢,说:“这就是鲛珠,我下水之前绣娘给我的,有这枚鲛珠压在舌下,就可以在海下生活,与陆地无二。”
银珠吃惊地点点头,说:“没想到鲛珠还有这样的作用,真是奇特。”
薇羽关上门后,可可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件非常空旷的房间。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台大大的织布机,空中悬着一些小巧的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线,流光闪动,仿佛五彩的水晶一样。而织布机上的布料简直美到了让大家忘记了呼吸的地步。
这是一匹水蓝色的布,上面绣满了花鸟虫鱼,青山秀水,只不过从不同的角度看去,会发现那山是立体的,因为有的时候能看到山后伸出一棵小松,可换一个角度,那棵小松就消失了。而那水似乎也在流动,阿修看着这匹布,甚至都能听到布料上渔民清亮的歌声和水流的汩汩声。一时间,大家都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这匹没有绣完的布料。
这时,门的另一边传来说话声。
“绣娘,有没有几个陌生的小孩闯进来啊?”一个听上去挺壮的人说。
“没有啊。我正在为公主绣她的新布料。您看上去累极了,要不要进来喝点水?”绣娘说。
“不啦不啦,哪敢麻烦您呢!进门都怕脏了您的地毯呢!没事就好,我们就怕那几个小孩会危及您的安全,既然没有来,我们就去别处里找去,您有事就叫我们,随叫随到。”说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然后是绣娘悉悉梭梭的衣服摩擦声,薇羽急忙跑过去把绣娘扶过来。
“没事了,他们走了。”绣娘微笑着说。
“天哪,吓死我们啦!”阿修拍拍自己的胸脯说。
绣娘轻轻地笑道:“我在这里,没关系的。你们都坐吧。”
大家落了座之后,银珠见大家都那么喜欢绣娘,有点吃醋,不禁轻轻咳了一声,说:“正好,我们这里有一个女孩正要见您呢。”
绣娘摸索着坐在织布机旁的凳子上,不解地问:“找我,有事吗?”
可可一直都皱着眉头,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用手轻轻在绣娘眼前晃了晃。
“可可!”薇羽有些脸红地跳起来。可可紧张地看看薇羽,又看看绣娘。
绣娘还是如水的笑声,说:“我是个盲人,这位姑娘没有猜错。”
“啥?”听见这句话,阿修和银珠一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孩会是个盲人。
“这是绣娘的命。”绣娘摸了摸身边的布匹,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恨,似乎无奈,似乎在挣扎,但又充满疼惜,“绣娘必须是盲人。”
阿修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必须?”
绣娘笑了,轻轻说:“绣娘都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您又何必为绣娘操心呢?”
薇羽说:“阿修你真是傻啊,把绣娘说成是世界上织绣最好的女子也不为过,这样的功夫,难道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吗?”
阿修呆呆地看着薇羽,说:“我不明白。”
薇羽垂下头说:“绣娘能绣出世界最美的布,就需要有世界上最敏锐的手指,什么样的人才可能有这样一双手啊!”
阿修终于明白了,银珠似乎也是才知道这种事,惊地说不出来。
“这位姑娘真是聪明。”绣娘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这就是散落在各个部落绣娘的命运……绣娘还算幸运,曾经见过山河湖泊,花鸟鱼兽……而有些绣娘,自一出生,就要用药使其失去双目,更为凄惨。”
“天啊!”阿修心疼地叫道。
绣娘笑着轻轻摇摇头,接着她又问:“你们刚才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银珠拉拉可音的衣服说:“是这个女孩,她希望你能替她缝上一只翅膀。”
薇羽吃惊地看看可音。而可音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绣娘,绣娘的眼睛有些茫然,说:“这个女孩和薇羽的要求一样啊。不过,我恐怕不能答应。”
“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可音急急地问,“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绣娘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样并不好。外界都传闻说绣娘是种毒辣阴险的人,帮人缝一样东西,会抢走那个人的另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事实上,绣娘我并不是贪图什么,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要缝像这两位姑娘的翅膀,一般的丝线是不能做到的。那得用鲛线才行。鲛线是绣娘体内合成的一种线,饱含生命之气。绣娘用阳寿去换取这样的线,必须用他人的能量帮助完成。而那种能量,就是人的回忆。”
阿修一开始听得还非常紧张,以为需要那人的眼睛耳朵什么的,结果不过是记忆而已,就说:“回忆有什么?拿去就拿去咯。”
一直微笑的绣娘听见阿修这样说,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说:“您不要看回忆虽然无形无价,但它对于一个人来讲,是最重要的财富。它象征着你过去的岁月,那些拥有失去,那些悲欢离合,拿走了一个人的回忆,就像是拿走了那个人的岁月,蓦然回首,发现自己的年华里一片空白,那种惊恐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薇羽点点头,说:“绣娘早就跟我说过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