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府中之后,月离风直接带着楚凉音走向了一个院子,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且种植了很多梅树。
楚凉音不时的环顾四周,刚刚进来时,一班下人侯在那里,而且管家还是楚凉音以前见过的,皆是月离风的心腹。派遣一个心腹驻守在北方的宅子里,可见月离风对倾北月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月离风先一步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就是香火的气味儿,楚凉音侧头看了一眼里面,简洁的摆设自不入眼,入眼的是挂在正厅的一幅画。
楚凉音的眼睛瞬时动了动,那画上美人儿婉约绝艳,眉宇间一缕忧愁惹人怜惜,更让楚凉音唏嘘的是那美人儿的长相与月离风十分相似,怪不得那时在蓝海上时,月离风说过,想看倾北月,看他就行了,果然相似。
月离风走到那幅画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拉过楚凉音的手,笑看着她道:“像么?”
楚凉音点点头,“像!”
“所以日后想看美人儿,看我就行了。”他笑道,声音低沉轻柔好听。
楚凉音摇摇头,“别臭美了,老娘长得也不赖,要看美人儿,就看我自己,看你个臭男人干什么?”说完,她向前一步,松开月离风的手,从供桌上捻起三支香,点燃,三鞠躬,最后将香插上。
楚凉音让开,“你来吧。”
月离风却看着她淡淡摇头,“你已经替我做了。”
“这算什么?”自己母亲不自己动手上香么?
“我从来不给她上香,每年只是来看看罢了。但若是日后有了夫人,一切就都要来夫人代劳了。”这是他自己的规矩。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而后冷哼,“你是凉薄到底了。”这事儿都要她来做,可怜这个女人有这么一个儿子。
大雪封山,月离风带着楚凉音走上宅子后的后山,山中白雪深约三尺,每迈一步都很费力气。
“倾北月就埋在这后山?”楚凉音披着狐裘大氅,狐裘略微厚重,导致走路很费劲。
“在半山腰。”月离风牵着她的手,他衣着单薄,如同在江南时穿的一样,可却不见他有感觉冷的迹象,倒是抓着楚凉音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珠。
“每年大雪封山你都来这里看看她,然后也不上香不祭拜,你看的是什么?”楚凉音弄不懂他,天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月离风反倒轻笑,声音轻柔又低沉,“看一出戏,好看的戏。”
“看戏?我说月公子,你到底是看你母亲还是看戏啊?”楚凉音摇摇头,他鲜少说他们家的事,以至于,他突然间的说起来,楚凉音就好像在听谜语一样,根本听不懂。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月离风捏了捏她的手,感受她指骨的纤细触感。
俩人行至半山,终于看到了一座矗立在皑皑白雪中的坟墓,坟墓修缮的很精致豪华,而且,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积雪,可那坟墓却是一点雪都没有,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楚凉音的视线在那坟墓上看了一会儿,而后便转移,在坟墓的十几米外,看到了一个人,他白衣如雪,长发随意的披着,脸上胡须凌乱,看不清他的模样,可是却能知,他是个男人,而且此时此刻,正看着倾北月的坟墓发呆。
“他是谁?”楚凉音蹙眉,难不成月离风说的看戏,看的就是这个?
月离风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男人,悠悠道:“不是有传说,当年倾北月艳绝北疆之时爱慕者甚多么。其中就有当朝王爷与状元郎,这位,就是那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他的语气带有一丝讽刺,听的楚凉音极度不舒服。
“状元?还真看不出来。”除了那胜雪的白衣,其他都邋遢的要命,哪里能看出是状元郎来。
“是啊,任是眼力如何好的人也看不出,他就是二十几年前盛极一时的状元郎啊。”月离风勾起唇角笑的淡薄,冰天雪地,呼吸之时的气息如同白雾一般。
“你干嘛阴阳怪调的?不过,他每年都会来么?你也是因为他每年都会来,所以才来看戏的。”痴情?痴情她不懂,不过瞧着那男人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生怜悯。
“难道你不觉得好看么?”月离风低头看了楚凉音一眼,淡淡道:“虚情假意见得多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假的。如若是我,痛失挚爱,那么情愿与之同椁泉下相伴,而不是装模作样让人贻笑大方。”说这话时,他尾音上扬,饶是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有多浓重。
楚凉音眉头微蹙,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说一定要陪着挚爱而死才是真感情?而活下去日夜思念就是虚情假意呢?月公子,你太偏激了。”拂开了狐裘,楚凉音抬脚朝着倾北月的坟墓走去,月离风注视着她的背影,从表情可见,他完全不赞同楚凉音的说法。既然爱,既然心痛,既然舍不得,那就陪着她一起死,如果连死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痴情?简直笑话。
走到倾北月的坟前,楚凉音慢慢的弯下身子,那墓碑有些年头了,但是却好像经常被擦拭似地,很干净。
上书,母亲大人倾北月之墓,没有常规的慈母啊某某氏之类的,一看就是出自月离风之手。
“唉,卿本洁来还洁去,一杯净土掩红颜。”楚凉音长叹,流年过往,一切成空,都随着咽下那最后一口气时埋进了土地里了。
“可入了土得到了安宁,她还是一个人。”月离风走过来,在楚凉音的身后停下,听到了楚凉音的叹息,他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