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株花树之下,看着郑永德面沉似水地离开,小婉摇了摇头,跟这种世家门阀合作,先不说道义的问题,以这些世家的作风,恐怕迟早会将张家剥皮抽髓地吞个干净……没错,或许他们碍于程府和平阳公主,不敢公然以暴力手段相欺,但在这世上,杀人不见血的办法可不止一个,小婉哪里有精神跟这种老狐狸打消耗战?还是拒之为上。
“小姐,郑永德已经走了。”张孝过来禀报。
“嗯,这两天鹿鸣春茶苑那里多留点儿神,尤其是在卫生方面。还有外院的面点和冰点的加工厂,也要多留心一些。对于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吧。”小婉吩咐道。
“是。”张孝应道。
“前些天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小婉问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取用。”张孝答道。
“嗯,王伯和肖三(三哥的名字)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是。”
张孝答道。
王伯和肖三是以护院头领的名义聘过来的,张府目前的这些下人有一部分是宅子里本来就有的,还有一些是后来添置的,张孝来了之后,也没有时间打理,素质良莠不齐,小婉将二人请过来之后,是想借他们的经验和能力,带好这帮下人,充实一下张府的警戒。至于防备官府……她根本没想那么多,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以个人力量来抗拒国家机器的力量,结果都是很悲剧的。
“将那些材料都搬到我准备的那间屋子,我要使用……另外,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不要惊动我。”小婉吩咐道。
“是。”张孝应道。
肥皂的制作没那么神秘和复杂,只要知道其原理,制作出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不过,早期的肥皂是奢侈品,那个时候全都是手工制作,十分的复杂,一直到法国化学家卢布兰用电解食盐的方法廉价抽取火碱成功之后,这才结束了从草木灰中制取碱的古老方法,逐渐使得肥皂的生产走上大规模的工业化,由贵族化走向平民化,成为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
小婉所采用的以石灰水和纯碱化合成火碱的方法虽然不如电解食盐的方法,却比提取草木灰的办法高明多了,而且产量也比较高。
制作肥的基本化学反应是油脂和碱相互作用生成肥皂和甘油:反应所得的皂经盐析、洗涤、整理后,称为皂基,再继续加工而成为不同商品形式的肥皂。因此,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精炼,将油脂中的杂质去掉……
且不说小婉在家里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傻的创造精神,绞尽脑汁地研究肥皂的加工工艺,在长安城的另一个宅院里,有个人已经不愉到了极点。
郑永德脸色阴沉地站在院子中央,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却丝毫不为那瑰丽的落日余辉所感动,在他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他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狰狞。
跟随他来长安的郑家大管家郑昌升恭谨地走进院子里,躬身一礼,道:“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清楚,张府在长安的产业除了那座宅子之外,还有一处田庄和一间茶苑。田庄是皇上因为那个夏小婉对于平阳公主有救命之恩而赏赐的,茶苑则是她委托一个姓袁的掌柜经营,她根本就不出面,只在幕后暗中行事。
另外,夏小婉还曾经做过平阳公主府的西席,秦王殿下的世子也曾经跟她学习过。”
“竟然是这样,可惜她是女儿身啊!”
郑永德听了之后,也不禁感慨了一声,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立即传信山阳那边,接计划行动。另外,长安这边……你去跟那袁掌柜接触一下,看有没有可能收买此人。”
郑昌升犹豫地提醒道:“老爷,这个夏小婉虽然只顶着一个公主府女官的名衔,但张家和几个国公府都有关系,而且还有平阳公主和秦王……”
郑永德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世家是朝廷存在的根本,只要我们不逾越这个底线,就不必担心朝廷会对付我们,平阳公主她们纵然是对我们有所不满,也不会以权势硬压,其它手段……以我们郑家的实力,会在乎吗?”
“是,老爷,老奴糊涂!”郑昌升连忙行了一礼。
“嗯,你这也是为家族考虑,另外你要告诫天庆,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举动。”郑永德淡淡地说道。
“是,老爷,那您回不回荥阳?”郑昌升问道。
郑永德沉吟半晌,摇摇头:“昌升,你先把这些事安排下去,我们暂且留在长安,他张家在山阳县那种小地方开糖坊,我就要让她看看我张家的气派,在长安开一间大唐最大的糖坊!去吧,安排完后,我们就要着手准备建糖坊的事情,从南方运原料的事情也要抓紧,哼既然张府不肯跟我郑氏合作,我就在她的跟脚下加一把柴火……这杯羹,我是分定了!”说着,这位荥阳郑氏家主的脸上浮现出浓重的阴狠之色。
郑昌升心中一凛,恭声道:“老爷的意思是……”
郑永德冷笑一声,“没错,你去做吧,不要怕花钱,我们郑家别的没有,就是财力、和人脉雄厚。”
郑昌升心里一个激灵,颇觉得不以为然,但瞥见主人脸上遮掩不住的阴狠冷厉,劝告的话不由生生缩回了肚子里,惶然点头匆匆离去。
小婉虽然知道郑永德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想不出他会用出什么手段,而且现在她也实在是没时间管这些——因为张杨氏一家人已经来长安了。
“娘,这就是长安城吗?真好!”张麒趴在马车的车窗上向外张望,囡囡十分委屈地推着哥哥,却哪里推得动。
张杨氏微笑着将囡囡抱回身前,问道:“好在哪里?”
“好在……城墙那么高!比起咱们山阳那里,可是要气派热闹多了,不愧是皇上他老人家住的地方!”张麒用手势比划着,加强语气的力度,旁边的张麟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见两个哥哥都急于抒发自己的感慨,囡囡赶忙挣脱张杨氏的怀抱,兴致勃勃地趴到国窗跟前,转动着她的两只大眼睛,满是好奇和欣喜地观看着城内沿途的街景人行,嘴巴里面不是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威叹。
“这里是国都,山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哪里有得比!”张杨氏拿起旁边的一柄团扇,轻轻扇了起来,这两年她的病痊愈之后,身形反倒渐渐地丰满起来,坐在马车里,觉得有些闷热,刚才抱了一会儿小囡囡,就跟抱着一个小火炉似的。
嘴里却接着说道:“不过啊,这长安好是好,但也有许多的危险,稍有不慎,可比山里的猛兽厉害多了!”张杨氏说的却是真心话,都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生活,可做父母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所以她才毅然下决心全家搬到长安。
张麒嘟着嘴道:“还不都是一样?我可没看到有什么危险。”
“看不到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张杨氏说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将来长大后就知道了!”
扶着囡囡的绣娘好奇地问道:“夫人,这长安城不是天子脚下吗?都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再说,小姐和大少爷的义父、义母都是大官,这里的人,总不敢得罪他们吧?”
张杨氏笑道:“那可不一定。这天子脚下,当官儿的多了,天知道哪天咱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注意谦恭守礼,基本上就不会错了。”
马车忽然停下,张孝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夫人,到了!”
张麒和张麟早就等在了门口,车刚一停稳,两个人就做好了下车的准备,没等张孝话音落下,二人已经打开车门,从里面跳到地面,然后大睁着眼睛,讶然喊道:“娘,我们的新家好大啊!”
早已经等候在门前的张陵和小婉连忙迎上来,将张杨氏从车上扶下,张陵和小婉一左一右搀着张杨氏道:“娘,您看,咱们的新家,可是比在山阳的时候,气派多了!”
“呵呵,是气派。大城市大气象,而且这位置也好,比咱们家在山阳时幽静多了。”张杨氏点头笑道。
这时,早有两个下人抬了一顶暖轿过来,小婉扶着张杨氏进了暖轿,又将囡囡抱进去,这才示意下人起轿,“慢着点,不要晃着夫人!”小婉叮嘱道。
为了让张杨氏能够看仔细些,反正天不冷,小婉便将轿帘卷起,一一地为张杨氏介绍,张陵则跟在旁边,一手拉着一个弟弟,边走边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
“娘,我知道您喜欢静,特意帮你选了一个幽静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小片竹林,院外还有十多株红梅,等冬天开花了,肯定飘亮。”小婉介绍道。
“呵呵,还是小婉有心!”张杨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