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六年八月初,张府海洋船队受到不明来历海盗劫掠,货物损失加上遇难水手的抚恤,损失钱四百余万贯之多,张府不得不变卖一些酒楼、工厂的股权,曾经惹人垂涎的张府只剩下沧州、韶州、山阳的几个庄子和作坊,虽然收入依然可观,但比起昔日已经是大幅缩水。
贞观六年八月中旬,张夏氏携一对儿女并张麒夫妇、刺史府首席幕僚唐宋等人赴龙泉结束那里的生意并且赔付货款,回程途中在海上失踪,六天之后,有人在海中捞到一块有烧灼痕迹的木板,据查证,这块木板正是张夏氏所乘坐的那条船。
韶州刺史张陵上表辞官,陈情要去寻找爱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奏折被皇上驳回,但准假三个月治丧休养,张陵矢志不娶他妇,以慰妻子。张陵母张杨氏悲痛之下,几至不起,幸得药王孙思邈救治,病愈之后于八月末回山阳老家休养。
长安。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了看躬身站在下首的长孙无忌,道:“半个月了,难道就没有任何消息?那伙儿海盗难道是凭空失踪了?难道那些海盗真的是抢完这笔横财之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微臣有负皇上所命,请皇上降罪!”
长孙无忌一脸惶恐的神色……他现在心里也窝着一团火气,不过李世民可以责怪他,他却无法返过来埋怨,只能憋着这股气等回去之后再批人渲泄。只是那伙儿海盗太过狡猾,在做完一件案子之后,立即销声匿迹,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他已经发动了手上所有的力量,但大唐的情报势力在陆地上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在海上来说可就差得多了,最多是利用过往的商旅打听一些消息,而他们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跟海盗打交道的。
“唉,算了,朕也知道长孙卿也已经尽了全力,恐怕张府被劫的轮船已经成了海盗们的战舰,凭它们的速度,想找到那些海盗的踪迹谈何容易?”
李世民轻叹了一口气……海盗本身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小婉的名气太多,就算说是名动公卿也不过分,这么一个人突然消失,而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会引起朝野许多人的怨望,魏征更是在奏折中问道:“张夏氏在赴韶州的路上曾经遇到过刺客袭击,如今在大海上出事,二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而且张夏氏曾经缴获刺客遗留下来的制式刀剑,极有可能涉及到朝廷命官。”
魏征还算是给他这个皇上留了面子,没有当堂提问,只是这样也让李世民吃惊非小,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轻视这个问题所带来的影响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世民忽然问道:“长孙卿,那个铁铮的下落可曾查到?”
“回皇上。”
长孙无忌拱手道:“微臣使人去铁铮的家中查过,他并没有回去。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看到李世民不善的眼神,只得说下去道:“在曲江有人呈报官府一些物事,其中有铁铮的腰牌。”
“铁铮去了曲江?他去那里做什么?”李世民沉吟道:“是什么人呈报的?”
“是鹿鸣春。据说是那位客人在鹿鸣春住了几天之后,突然消失不见,按照店里的规定,他们将客人的东西呈送官府。”
“他们这规定……倒也好。”李世民叹了口气,怔怔的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似乎是将自己忘了,也不敢提醒,只好站在那里等着……话说平常都有一个板凳的,今天李世民心情欠佳,板凳的待遇是没了,就在他有些腰酸腿痛的时候,李世民终于说话了:“铁铮不见,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得手而逃,另一个是失败而亡,他也是个谨慎的人,若是得手,不会不取回自己的东西,多半是败亡了,否则岂能在你的眼下躲得这般彻底?”
他轻轻一拍桌子,“查下去,一查到底!朕要知道铁铮到底是什么人派去的!又是什么人让张家破亡如此,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连一个为大唐贡献无数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吗?!”
“是,皇上!”长孙无忌连忙应道。
“还有,多注意张陵和张麟,在没有找到主使之前,不要让他们也出了事端。”李世民又吩咐了一句,然后挥手便把长孙无忌打发了下去。
夏小婉,你的失踪之迷中到底隐藏了哪些真相?
李世民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比起小婉的失踪,还有很多国家大事在等着他去处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长安张府。
一向热闹的张府突然间冷清下来,这也难怪,长媳和嫡长孙、长孙女失踪、次子夫妇失踪,老太太大病一场险些过去……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这家人能坚持下来已经是了不得了。
老太太为人和气,修桥铺路不后于人,所以吉人天相,大病得愈。至于失踪的人……有人是说落海溺死,也有人说是被短腿海盗掠走,众说纷纭,各口不一,反正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张府的事情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
现在距离小婉她们失踪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张麟将张扬氏送回山阳之后,每天倒是正常的当值,回来之后就和郡主逗弄儿子,极少出去应酬,平常往来的朋友都疏远了许多,好在大家都了解张府的情况,对此倒也不以为意,但细心的话会发觉张府的治安加强了许多。
府里还是有张忠等一干人打里,不过,府中人都知道,张孝、张礼、张智三位总管是和大夫人一起失踪的,所以这几位爷现在也是每天阴沉着脸,稍有差池就是一阵严斥,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如履薄冰一般。
这一次张家船队遭劫,损失了不少,但这些年张府攒下的钱财也不在少数,而且还留了不少的庄子,足够张府数十、甚至数百年的花销。不过,对于这些东西,张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大嫂和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离开?他清楚,大嫂她们失踪是真,但并非有性命之忧,她们是自动失踪的,母亲和大哥、张忠他们都清楚,大概只有淑媛还不知。
可是,张麟苦恼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全家一起离开,他不在意什么郡马,他相信淑媛也不介意什么郡主的身份,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能全家一起去,开开心心地生活?
现在的张麟,在送母亲回了山阳之后,觉得自己很孤独,幸好有郡主和儿子,否则他会觉得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张大哥,你说我大嫂、二哥二嫂她们过得好吗?”
张麟背着手,看着张府后院略显空荡荡的院落,神色有些寂寥。
“无论她们在什么地方,过得都会很好的。”
张忠或许不擅机变,但并不愚蠢,而且自有一套粗人的智慧,他慢慢地道:“不告诉郡主,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让她为难,有一日郡主娘家那边没有了牵挂,兄弟再重聚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大夫人曾经叮嘱过,要三少爷好好照顾家,好好做官,现在虽然要暂时分离,这也只是为了日后更长久的相聚。”
“可为什么对我也是吞吞吐吐的?”张麟还是有些不满。
“三少慷慨仗义,如果知道了某些事情的原尾,必然形之于色,而现在正好,这两天的表现尤其好,过一段时间慢慢平伏最好。”张忠低声说道。
“唉!大嫂啊……”张麟长叹一声,郁郁不乐的回房。
卢国公府,一名太医正一脸上愁容地给张楠把脉,瞧他那悲苦交加的模样,就算是没病也要叫他吓出病来。
几个丫环婆子围在床前,就像是怕那太医突然冲上去似的,程铁牛在地中间转来转去,焦躁的几乎要冒出火来,那些下人都下意识地离开他远些,免得被他找个由头发作。
张楠这些天也是茶饭不思,人也有些憔悴,在噩耗传出之后,张楠回家见到张杨氏缠绵病榻,便在家侍候了三天,最后还是张杨氏狠下心来硬将她赶回国公府,但从那几天开始,她的胃口就不好,人也懒懒的,最后还是程铁牛不顾张楠的反对,强去请了太医过来。
好不容易,那太医捋着胡子结束了诊脉,程铁牛一个箭步窜过去:“胡太医,我夫人她怎么样了了?到底得了什么?”
胡太医满面愁容,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我夫人身体一向健康,只不过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怎么可能就没治了呢?你说啊,你快说啊!”程铁牛顿时懵了,他抓着胡太医的双肩拼命地摇晃,可恰胡太医的小身子骨,哪经得他这么晃,没过多久,整个身体都被晃得几乎散架,小脸儿白得跟宣纸似的。
“铁牛,住手!”
门口传来裴夫人严厉的声音,程铁牛这才松手。
“谢谢国公夫人的救命之恩。”
胡太医和程府也是老交情了,苦笑道:“我是想说,少夫人没病,而是有了喜脉,少国公却是误会了。”
“呃,胡太医,铁牛鲁莽了……嗯,你说什么?喜脉?”程铁牛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登时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谢胡太医!”
裴夫人也是大喜,连忙吩咐打赏,国公府霎时热闹起来。裴夫人打发走胡太医之后,略为犹豫了一会儿,将下人们打发走,低低地在张楠耳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张楠惊喜的坐了起来。
“十有八九,将来你自去向你母亲打听就是了。”裴夫人含笑点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