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淑,我知道对于那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我心里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如果……如果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或者说看到离桑让你越发的不舒服,我可以取消她做你替身的事情。”
“不!景南,那件事过去很久了,我知道是那女人故意勾引的你,你没错!”季楠淑神色之间,又见落荒而逃,可她不想一个人被放逐,就算要远走高飞,至少她的身边也要有景南相陪。
“楠淑!秦可莎已经死了!冷氏投拍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开机,不管结果如何,噱头已经赚足,离桑如果这次成功,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个戏中的离桑,叫季楠淑!”晏景南从来没用过这么急躁的口吻对楠淑说话,看到楠淑受伤的神色,他懊恼的要死。
“对不起,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有事给我电话。”晏景南的脚步有些踉跄,甚至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季楠淑就这样无语的注视着那抹狼狈的身影,直至从眼前消失,再也不见。
晏景南步履匆忙的从医院走出,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奔,掏出电话,直接拨通了那组烂熟于心的号码,“到老地方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一个人静静的伫立在晚风里,任由凉爽拂过全身,也一并带走那抹烦躁和心慌。
楠淑,如果你想要,又因为我,而让你不敢伸手的话,那么我摘下来,亲自送到你面前好不好?
一茗阁是鞍城唯一一个五星级茶楼,也是唯一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喝茶休闲圣地。美轮美奂的中式装潢风格,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样也不少。
一楼的大厅被芦苇屏风遮挡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轻纱笼罩,缥缈朦胧,几分迷离,不似人间。
刚将车子交给泊车小弟,晏景南就看到了那个应邀前来的男人,韩学。
“景南,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韩学一脸关心,毫无任何不适。
晏景南双臂环胸注视着他半晌,挑唇一笑,“睡不着,找你这个身兼数好的死党出来唠唠,怎么?不愿意?”
韩学连忙摆手,“瞧你这话说的,走吧,我订好位置了。”话落,俩人一前一后相继的走入了一茗阁茶楼,晏景南走在前方,没有看到身后的韩学,眼神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冷漠和不屑。
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雅地儿,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鞍城的后海,碧波荡漾,海滩周围架起的高光灯,照的海面上一片银光泛泛,而晏景南就只是独自啜饮着白瓷杯里的茶,眼神望向海面,一言不发。
韩学心里很清楚,晏景南肯定是要跟他谈季楠淑,他也做好了摊牌的准备,虽然感情归感情,可爱情不能被混淆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可晏景南不开口,韩学更不可能主动提这个话题。楼里响彻着高山流水的古筝名曲,抹挑之间,铮声乍泄,高山流水遇知音……晏景南想到这个故事,不由轻轻一笑。
“韩学,我们俩认识多久了?”晏景南幽幽的开口,韩学心里倒是一耸,这晏景南不会是要跟他忆往昔峥嵘岁月了吧?“十多年了。”垂下眼睑,韩学注视着手里的茶杯,自己的倒影,映在茶杯里,随波摇曳。
“十多年了,你觉得我晏景南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韩学有些怔愣。虽然认识晏景南颇久,可他好像一直都是接受命令的那一个。即使是他们共事以来,自己虽是书记的身份,却仍感觉比晏景南矮一头。
可那抹跃跃欲出的不平之气,又怎么能开口说出来呢?晏景南莫名其妙的将自己拉了出来,现在又问这些天马行空的问题,韩学心里不得不防。
透过玻璃的倒影,韩学每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都清醒的反馈在自己的眼里,晏景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的越发温柔,看来这十多年,自己都是一厢情愿了啊……
“景南,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之间直说就是。”韩学将刚才那个话题,自以为很巧妙的轻轻带过,可这话听在晏景南的心里,无异于欲盖弥彰。
呷了口手里的清茶,晏景南轻咳一声,“兄弟?韩学,你还当我是兄弟?”神色里满是反问和自嘲。
他自嘲自己,时至今日,才看清韩学内心的真正想法,他怎么就那么放心让季楠淑跟韩学在一起单独相处呢?
尽管,他很早就知道,韩学对季楠淑有些陌生又复杂的情愫,可晏景南总以为,“兄弟妻不可欺”,这样浅显的道理,韩学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懂。
可是……今晚的一幕,他承认,自己再也无法装作看不到。
“景南,你不会是想说我们之间,要因为楠淑的事情,而有什么改变吧?”韩学话一出口,就惊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他这现在,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急急的喝了口茶水,不料又被呛到,一口猛咳,回音不止。
晏景南终于将一双有如鹰隼般的眸子对准韩学,心里倒是有些好笑他的急切,自己还没开始追问这事儿呢,他倒是先脱口而出了,看来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景南,你误会了。”韩学边擦嘴角的水渍,边急急的开口辩解,“我跟楠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晏景南瞧不起韩学,就因为他这句话,他打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瞧不起韩学。
韩学,你配不上楠淑。
“哦?你说说看,我怎么误会了?你又做了什么让我误会的事了?”晏景南不在乎的一耸肩,一步步设下的圈套,就等韩学自己往下跳。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味儿呢?韩学有些迷惑的皱起眉心,可又说不出这奇怪的地方在哪。
支支吾吾了半天,顾左右而言他,左一个楠淑很好,右一个晏景南多心,前一个自己喜欢楠淑,后一个俩人关系单纯。
末了,晏景南抬手,制止了他继续毫无头绪的申述。“韩学,这么晚找你出来,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我就只问你一句话。”晏景南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韩学。
第一次, 韩学有种感觉,叫狼狈。
“你、你问。”,“你喜欢季楠淑吗?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别用学长学妹的幼稚借口搪塞我,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韩学眼神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想过这个问题迟早有一天,他跟晏景南要面对,可从来没想过性格阴晴不定的晏景南,会用这种方式来探自己的底。
这算什么?釜底抽薪?
自己的意图被人戳穿,也省得彼此互相猜忌。放下手里的茶杯,清脆的声响,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景南,我喜欢楠淑,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可我会选择坦白,是不想委屈了她,当然了,我也不会做横刀夺爱的事,除非.”韩学语顿,抬眼观望晏景南的反应。
晏景南依旧玩转着手里的茶杯,双臂自然的搭在茶几面上,也不看韩学,却十分了然的接着韩学的话语,“除非楠淑心甘情愿的爱上你,是吗?”
韩学淡笑,“没错。”他跟晏景南都是聪明人,彼此又深谙脾气秉性,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晏景南会猜个八九不离十,韩学一点也不稀奇。
随意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晏景南微微吁出一口气,借着茶水的水汽氤氲,飘着淡淡的茶香。“韩学,别让我失望,别让楠淑失望,我们拭目以待。”
拿起座旁的外套,晏景南好似一点不受影响,更没有什么嫉妒的症状,走到韩学身边,微微倾身,贴着韩学的耳侧,“晚安,这顿我请了。”话落,又闲适的步出茶楼。
韩学却没有立刻跟上,他坐在座位上,望着晏景南刚刚还用过的茶杯,热气愈见稀薄。
人走茶凉。
已经下半夜了,路上的行人寥落稀疏,晏景南闲庭信步般的围着茶楼绕了一圈,才施施然的逛到车里。
也许跟楠淑的关系,因为太过熟悉,已经由最初的怦然心动、火热恋爱,逐渐转化为亲情了吧?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不爱楠淑了,只是由最初的笃定占有,慢慢的向另一个境界层面,缓缓的过度和转化。
当一份感情里,你逐渐的抛却了占有的窃喜和独享的自私时,那么这份爱就已经脱离了疯狂,走向了理智。
而感情一旦经历理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最多的结果,就是孔雀东南飞,感情终结,完蛋。
晏璟南整个人伏在了方向盘上,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甚至……甚至如果季楠淑说她喜欢的人是韩学,他都会微笑的放手。
是不爱了吗?晏璟南拒绝这个结果,只是彼此都疲惫了,爱淡了吧?
黑色,吞噬一切的颜色,莫测又神秘。而此时的晏璟南,身陷在封闭的空间里,他的梦境里,空无一物,只有一种颜色,便是黑色。
“晏景南,我爱你爱的好累。”一双带着淡淡女人怨的双瞳,再次的造访了自己,晏景南身子猛的就要被弹起,却好似千斤重。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眼神又出现了!
“你是谁?”晏景南虚身立在封闭的黑色空间里,而五步之外,一身白衣的女子,周身散发着盈盈皓光,就这样带着点点的哀怨和不甘,柔柔的望着他。
那女人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连肩膀都伴着颤抖,“你问我是谁?我能是谁呢?我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更是你心爱女人的替身,景南,我死了这么久,你有想过我吗?”
晏景南的瞳孔蓦然扩大,因为这个女人的双眸,此时正定定的看着自己!是离桑?
不不不,不是离桑!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不是离桑!可……他奋力的揉了揉双眼,没错!是离桑!那女人好像特别喜欢穿素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