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冷卓这个时候,已经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离桑缓缓转身,像一个女王俯视着她的子民一样,“冷卓,我们应该聊聊。”晏景南微微皱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离桑是个固执的女人,一系列的事情都能说明,这个女人若是要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别人是绝撼动不了分毫。
就像现在这样,他一个人开着车,副驾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那样一个冰冷的箱子。即使那意味着楠淑重新雀跃的生命,可晏景南依然不觉得欣喜。
离桑,是不是我在不经意间,错过了什么?
月光如白练,素色袅袅,轻缓的萦绕在身旁,只是从来不怕冷的晏景南,此刻却有种透骨的冰凉。
丽晶酒店的包厢内,冷卓有些痛苦的掩着面颊。而离桑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像一尊美丽又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是冷眼睨着眼前的男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离桑才吁出一口长气,有些好笑冷卓的孩子心性。“你已经原谅他了,不是吗?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离桑的话一出口,冷卓有片刻的惊疑,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
口气里有些支支吾吾,还有一点点的不自然和别扭。“谁、谁说我原谅他了?!”
离桑似笑非笑的侧头凝望着冷卓,“哦?要不然那心脏你怎么弄到的?刚刚,你完全可以阻止我们的。”
冷卓不说话了,他确实不像曾经那样记恨晏景南了。确切说,当他失去夏蔓以后,很多人情事物,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很淡。
年少时的家庭不幸,母亲的死,冷家的放逐,一系列的苦难和艰辛,只是让他更加确定,在这个世界想要活,并且活的好,只能自己亲手去挖掘。至于挖掘过程中要受到的伤痛和血肉疼痛,也只能忍着。
这是成长和变强的一种必要的手段。而晏景南,不过是更早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道理而已。退一步来说,晏景南的身上,与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
只是,他收获到了别人的付出……想到这里,冷卓苦笑了一下,只是他一直都是在自食其力罢了,没有人肯对他做出所谓的牺牲。
就连曾经的夏蔓,也是舍弃了她,奔向了她认为的所谓幸福,结果呢?
落花流水,弹指一瞬间而已。
“其实、其实你不用跪的,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干嘛为了他做这种事?”冷卓低头讷讷的开口,如果是别人跪自己,他肯定会奚落一番,可偏偏是离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离桑,他都有种想一吐为快的冲动。也许是自己的世界他寂寞了,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寂寞的人,难免生出些许惺惺相惜。
离桑听到这句话,了解了冷卓的真实心性,眸子里染上一层暖色。轻轻伸出手臂,绕过冷卓的颈项,好像一对兄弟般的搭靠在一起。画面有些怪异,可这种怪异的感觉,不过也是一瞬间,然后……就变得出奇的和谐。
冷卓只是一怔,神色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温暖和释然。“离桑,你是个奇怪的女人,可是……我喜欢。”
离桑轻轻一笑,“不喜欢你的夏蔓了?”冷卓一听离桑提前夏蔓,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事儿倒是十分让他头疼。“她明明对我有感觉,却又一次次的将我关在她的心门之外,我现在有能力给她幸福,可她就是不信!”
冷卓的神色,满是懊恼。他就不明白了,夏蔓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他现在怎么着总比那个高锦程强吧?!至少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事业,去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
离桑也是女人,而且还是个经历颇多的女人,冷卓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她就明白了全部,轻轻的拍了拍冷卓的肩膀。“傻瓜,好好想想,一个受过伤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再次的接受别人的同情呢?”
同情和爱情,看似好像一字之差,却是意思相差十万八千里。夏蔓受过情伤,又是在自己身患病症的时候,可她却没有向高锦程求过任何事情,即使知道夏藤为此伤透了脑筋,却仍是不肯低下头。
为什么?她是在求死吗?不,离桑否决了这个想法。只是,在死亡和尊严面前,她选择了后者,那个看起来婉静的如一潭碧水的女子,心性的倔强,恐怕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吧?
离桑说完这句话,收回环绕在冷卓颈间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衣衫,想离开这个地方,冷卓不是不明白,只是盲目的追逐,多年的等待,当一切梦境成真的时候,难免疏忽了精神的脊梁。
他好像还是不明白,可又不是那么的混沌,又好似有些小懂……望着离桑要离开的背影,他不想让她这么快就走。可又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借口挽留……
“那个……要不我再跪你一次好了。”冷卓突然天外飞仙般的来了这么一笔,惊得离桑已经覆在门把上的手,又滑了下来,似笑似嗔的回头望着冷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又不是在古代,怎么这么喜欢下跪呢?!”
见冷卓神色不对,甚至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晕,离桑心下了然,“行了,这事情就掀过去吧,其实……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冷卓十分迷惑的开口,却不知道,跟离桑过招,他永远都是个配角。
离桑自信的一笑,“其实刚刚我也没跪,只不过是膝盖离地面极近,错觉而已。”说完这句话一闪身便步出了房间,只留下冷卓在房间里哀嚎,大呼“离桑你这个大骗子!”之类的云云。
当晏景南将手中的那个“重负”空运出去的时候,他的心,也一并的画上了句号。楠淑,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确切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离桑为你做的……
倏然,电话铃音响了起来,晏景南看着陌生的来电,有些怔愣,却也是迅速的接起。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嗓音,听得出来有几分沙哑,却带着更多的欢愉。
“喂,你是?”
“市长,那心脏你还满意吗?”
晏景南瞳孔瞬间的扩张,往四下里迅速的望了望,发现托运公司周围寂静,只有自己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
“你是谁?”晏景南不由自主,声音低沉了几分,更增添一抹阴鸷和肃杀的味道。
那电话里的男人丝毫不介意晏景南的态度,只是猖狂的笑声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愤怒,“哼!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只是不知道桃色新闻,外加私自运用人体器官的高帽扣下来,晏市长还能承受得了吗?”
“你!”嘟嘟嘟,晏景南没想到,对方竟然率先切断了电话,找到号码又重新拨了回去,发现竟然是空号!
心里有股不安再越来越放大,刚刚他只顾着心脏的事儿,倒是望问冷卓一声,这心脏是怎么来的了!
该死!晏景南低咒一声,掏出电话,迅速的拨给了冷卓。
而在清冷的月色下,一个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报复的笑,好不得意!晏景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生出怎么一身三头六臂,面对明天的血风血雨!
夜色,更加的冥黑深邃,好似要吞噬一切,不留余地……
翌日清晨,晏景南带着头痛欲裂的状态,有些疲惫不堪的来到了办公大楼。只是这椅子还没坐热乎,孙长平已经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学长,外面来了好多的记者,现在已经满大厅都是人了!”孙长平一脸的不明所以,不知道这鞍城一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窗外秋日高照,秋老虎的威力可见一斑。可灼热的阳光下,吹起的阵阵凉意秋风,却是依旧让人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晏景南刚刚收到韩学的消息,心脏晚上便会被运送到美国,然后连夜手术。
所以,晏景南是铁了心不会再将这颗心脏,抛出去了!既然是抢来的,他就不在乎,再抢一次!
不管用什么办法,楠淑的手术,都将势在必行!
森冷的表情,一言不发,微微凹陷的眼眶,显而易见他昨天的休息状况有多么的糟糕。孙长平一脸焦急,却不知道晏景南怎么打算的。
“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晏景南没有说话,只是将整件事情从前到后的想了一遍,零零碎碎的线索一拼凑,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可又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推波助澜,到底是什么呢?晏景南薄唇紧抿,可有一点是能肯定的,对方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怨恨!
怨恨……回想一下自己从出任市/长以来,所做的每一件公事。他不能说自己有多么的能干,可却对“好市长”三个字,当之无愧。
那么,会不会是别人对他有怨,借刀杀人呢?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倒是有很多了。身在这个圈子里,明争暗斗、兵不血刃,那都是家常便饭一样的稀松平常。
而有一个人,动机最为明显。
“小孙,你去通知保卫科,将大厅里的人全部遣散,不然有一家媒体算一家媒体,聚众闹事,借助小道舆论生事,危害公共安全,这黑锅我倒要看看谁愿意背!”
孙长平再次献出了星星眼,学长果然是学长!为什么他能当上市长,自己却只能当个秘书,这就是差距啊!
关键时刻,头脑清楚,临危不惧,从容淡定啊!这要是把学长放在古代,那不是个帝王将相,也是个栋梁之材啊!
带着满心的钦佩,能跟着这样的人共事,就算一辈子只能为他服务,那也甘愿了!“好,我这就去办。”孙长平显然比晏景南还要激动,晏景南恢复到一个人的安静,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全身疼痛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