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御辞觉得心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他皱着眉,忍下疼痛,道:“不能留下来么?”
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缓缓摇头:“我……是不属于这里的,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了……”或许是几天后,或许是几个时辰后,又或许,等会我就会在十年前这个时空里消失了。
小御辞没说话,只是头低了下去,伏在桌面上,闷闷的挟带着着痛苦的声音传来:“可是……当初你答应我过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会离开我和云儿……”
我转头看见他这样,心里一股不安的感觉升了上来,摇摇他,担心地道:“御辞,御辞,你怎么了?”
小御辞没有说话,他的右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左手按在胸口,嘴里发出难受的一声呻吟。
我心中不详的感觉猛然大增,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定睛一看,心猛地一沉,小御辞的脸色苍白,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眉间一缕黑气缓缓聚集,分明是……
“御辞,你中毒了?”我的心迅速沉了下去,他,怎么会中毒了?而且还是毒性如此猛烈的毒?短短几刻钟就已扩散到全身。
“御辞,御辞,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勉强保持着镇静,扶他上床,嘴里一迭声地问道。
小御辞冷汗涔涔而下,捂住胸口,艰难地开口:“胸口……好痛……”
我脸色一变,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御辞紧紧皱着眉头:“刚才和师叔商谈的时候。”
闻言我顿时又气又急:“你这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小子,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么猛烈的毒,你想死不成?”说罢,不等他回答,一抬手,一股劲气逼进他的身体里,护住心脉。命令道:“好好躺着,运功护住心脉,我去找苏舫主。”说罢,起身冲出房门,上甲板去找苏淇奥了。
小御辞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趋于剧烈,他拼命维持着神智的清醒,脑海里闪过来到秦淮后的一幕幕,仔细搜索着中毒的线索。
蓦地,一个场景定格:出酒楼时,一个男子与自己撞了一下,那男子的身上掉下几粒金色的细粉,落在自己的手上。当时只觉得手上有点痒,也没太在意,拍干净就走了。莫非……
天香画舫船头——苏淇奥与沈宇林等人站在甲板上,笑语盈盈地看着花魁大赛。擂台上,苏慕静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得了震天的喝彩声,不出意外,今年的花魁桂冠想必又要落入天香画舫的手中。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珠帘“哗”地一下被挑开,随之而来的是慌张的声音:“苏舫主,你快随我去看看,御辞他,他中毒了……”
苏淇奥一惊回头:“小风姑娘,你说什么?庄主他怎么了?”
我一把拉了苏淇奥就往回走,急道:“御辞他中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淇奥秀眉一皱,加快了脚步,云儿一听不妙,急忙也跟了过来,小逸雪和沈宇林面面相觑,沈宇林略一沉吟,牵了小逸雪随我们而来。
擂台之上,一个丫鬟匆匆走到坐在苏慕静对面的几位丽人身边,对其中一位耳语了一番,那丽人的目光落在天香画舫船头,见没了众人的踪影,嘴角轻轻勾出一个残酷的微笑。
对面,苏慕静似有预感,一瞥天香画舫,微微皱了皱眉,勉强压下忽然涌上心口的不安,继续比赛。
客房——房门“砰”地一下被推开,苏淇奥和我匆匆地进来,沈宇林等人跟在后面。
苏淇奥走到床边坐下,细细看小御辞的脸色,一看之下,立时唬了一大跳,暗惊这毒怎地发作得如此之快?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药露喂入小御辞的口中,闻那似竹似莲的清香,似乎就是枫溟的“绿影清露”。
小御辞的眼睛半睁半闭,显然神识已经有些模糊。
苏淇奥拉高他的衣袖,按着脉搏诊断。我在一旁心急地问:“苏舫主,御辞他怎么了?”
苏淇奥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惨白,她蓦地看向小御辞的脸,失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竟然是……”苏淇奥被惊得声音都变了,等反应过来后,她二话不说,抬手迅速封住了小御辞胸口处的几处大穴,站起身来,紧蹙蛾眉,低头沉思,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我急了,顾不得礼数,上前拽住她叫道:“苏舫主,御辞他到底怎么了?你有没有法子救他?”
苏淇奥抬头看着我,我看着她不由一怔,那明眸里竟然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满是惊惶和焦躁,她惶然地道:“庄主中的毒非同小可,乃是苗疆的奇毒“雪莲雾”,枫溟百草堂的医书上有记载,“雪莲雾”由千年蜘蛛的缠魂丝配以各种蛊毒合制而成,常人即使能解各种蛊毒,却不能解千年妖物所产的缠魂丝。这“雪莲雾”珍稀无比,经世极少,如今,如今……”苏淇奥声音都变得惊慌无措了,“如今,叫我上哪儿找解药去?而且这“雪莲雾”发作如此之快,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救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人群惊慌失措的吼叫声,隐隐夹杂着许多兵器撞击的声音。
苏淇奥一惊,冲到窗边,看见外面人潮慌乱奔走,人群推挤揉搡,惊慌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天上轰隆隆的烟花爆炸声。
苏淇奥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砰”地一声再一次被撞开,一位短装打扮的带剑女子惊慌地冲进屋子,对苏淇奥叫道:“舫主不好了,好多人把天香画舫包围了,看他们的打扮,是祭月阁的人。”
苏淇奥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那女子握紧了手中的剑,悲愤地道:“祭月阁的人混入花魁大赛当中,突然发难,副舫主一不防备,受了伤。另外,秦淮两岸也有祭月阁的埋伏,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四条大船把我们的退路全部截断。现在我们的弟子正在外面与他们争斗,但是要顾虑到不伤害其他的人,我们很难坚持较长时间。舫主,我们要怎么办?”
苏淇奥紧紧攥住拳头,此时当真是内忧外患,棘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弄得她心慌意乱,几乎要崩溃掉。
但苏淇奥毕竟是苏淇奥,面对如此危难的处境依然不惧不怕,她勉强保持着冷静,在房间里踱步,迅速果断地道:“告诉众弟子,天香画舫一定要守住,决不能让祭月阁的人攻上来,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祭月阁得逞。还有,防止祭月阁的人调虎离山,枫溟弟子不能追出太远,守住天香画舫最为要紧。另外……”她站住脚,看向窗外,“发枫溟的信号弹,请身在秦淮的武林人士增援。”原来,正道中各门派都有两种信号弹,一种为联系附近门人,另一种则为求助,不到危难之际决不动用,一但动用,其余门派弟子只要身在附近,都要无条件地支援,这是正道中各门派之间无形的条约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