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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故地重游(3)

沈径不语,他心里实在不愿意再和李芮过了,可又怕有什么风声传到纪澄耳朵里,加重她的病情。

李芮在老太太这里没讨到好,心里的气如何也消不掉。明明是沈径不对,可到了老太太这里,就成了她无事生非,可惜纪澄病了,否则她非要上门去理论不可。

李芮刚从芮英堂出去,就遇到了一直在等她的兰妈妈。

“老太太怎么说?”兰妈妈问道。

“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护着她孙子呗。”李芮道。

兰妈妈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了:“少奶奶也放宽心些,郎君哪里就和二少奶奶有什么首尾了?我日日看着郎君,他可不是那种心性儿的人。就是二少奶奶也是极庄重的人。你呀,肯定是听岔了。”

李芮道:“我绝对没听错。他心里就是有别人。我现在且不跟他们理论,等二哥回来了,我自跟他说去,叫他好生管教管教他媳妇。”

“使不得,使不得。”兰妈妈急急道,“这件事可不能闹大了,闹大了你和郎君的情分可就没有了。”

李芮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她其实就在等沈径去跟她低头认错呢,这话就是说给从芮英堂出来,正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沈径听的。

沈径闻言只冷冷看了李芮一眼,转头就走了。

铁帽胡同那边,纪兰已经得到两人吵架的消息,心里直骂这两个小冤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沈径一回去,就被纪兰叫住了:“你们这又是怎么了?都是当爹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三天两头吵架?”

沈径道:“昨日我去九里院看了看二嫂,李芮就逮着不放,说我和二嫂不清不楚,跑到老祖宗跟前大闹了一通。”说罢沈径冷笑了一声,“母亲,你看,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给我选的儿媳妇,恨不能把所有脏水都往自家人身上泼。这日子我反正是过不下去了。”

“天哪,她是疯了吗?”纪兰听了吃了一大惊,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这种事情被传了出去,沈径就别想做官了。

沈径不语,因为李芮的事情他连纪兰都怪上了,只回了自己院子叫丫头收拾了他的衣物,径直住到外院的书房去了。

而李芮回去的时候则直接被纪兰叫住,狠狠地说了一通。纪兰以前从没给李芮立过规矩,如今见她闹得实在不像话,也就摆起了婆婆的谱儿,叫她从明儿早晨起开始过来伺候。

李芮气得胸都要炸了,朝着兰妈妈抱怨道:“明明就是郎君的错,为什么他们都怪我?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祖母,叫祖母给我主持公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可万万使不得。”兰妈妈急得嘴角都要上火了,“长公主病得极重,侯爷不许任何人拿事烦她。且不说这个,你无凭无据的,即使回去,长公主也没法儿替你做主啊!”光凭一声酒后的“澄妹妹”可绝对不够。

“那我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忍了?可明明错的都是他们。”李芮哭道。

兰妈妈叹息一声:“少奶奶,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是你想多了。郎君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如今又在朝为官,怎么可能行那等丑事?”

李芮正想说兰妈妈也欺负她,兰妈妈赶紧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郎君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二少奶奶,可那又怎么样?他们已经各自婚嫁,二少奶奶也碍不着你的事。你知道了这件事,若是轻言细语点一点郎君,既表示你知道了,又表示一下你的大度,他心里肯定感激你都来不及,你瞧你如今闹成这样,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李芮自己如今也有点儿想明白了,她之所以还在这里哭而没有抱着玉姐儿回娘家,也正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即使回娘家她也讨不了好。且不说她上次回家住了那么久,她大嫂就开始对她做脸做色,她父亲又是个立不起的纨绔,她母亲惯来软弱,以前长公主身体好的时候,自然有公主护着,可如今长公主一病不起,李芮也就没什么依靠了。

李芮嘴上闹得凶,也就是想吓唬吓唬沈径,要叫他给自己低头,当然也是不忿沈径怎么就看上了纪澄——那个她万分瞧不上的妯娌。

“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我心里好难受啊,我受不了!”李芮哭道。

兰妈妈好说歹说才劝住李芮暂时不闹了。

尽管这件事老太太已经封了芮英堂丫头的嘴,但这等事情恰巧是大家茶余饭后最喜欢聊的话题,所以这消息还是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多会儿消息灵通的人就都知道了。

崔珑作为二房主持中馈的主母,自然有喜欢钻营的人上赶着去告诉她消息。

崔珑听了当即皱起了眉头,聪明人有个共通的毛病,那就是凡事都喜欢往深了想。

崔珑一听李芮爆出来的事情,就立马联想到了纪澄的病。当时她明明还好好的,也不是不能视事,却没有出面料理自己亲小姑子沈荨的亲事,这本身就叫崔珑疑惑了。

此外,纪澄本就是沈径的表妹,当初纪澄出嫁前还在沈府住了一段时日,她生得那般美貌,若说沈径心仪她,也是很说得过去的。

在崔珑看来,女子生得太美,哪怕她自己不愿意,可也挡不住就有男人去招她。

否则原本好好儿的人,怎么突然就说病重将死了?而沈彻这几日人影儿都不见。崔珑甚至忍不住怀疑纪澄的“病重”根本就是沈彻下的杀手。而且她越想越觉得有理。

到晚上沈御回来,只略在崔珑屋里坐了坐就准备走,因为崔珑如今怀着身子也没法伺候他,所以这些晚上他多数歇在蕊雪屋里。

崔珑就算再大度,也害怕蕊雪从此把沈御的心笼络了去,为了留沈御在屋里,她每天都是绞尽脑汁在想话题,因为沈御实在是个话很少的人。

纪澄这件事可算是给了崔珑一个极大的话题,也不怕沈御再用“嗯”“哦”之类的一个字就打发了她。

“郎君,今日四弟妹跑到老祖宗跟前去闹,说是四弟和二嫂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崔珑低声道。

沈御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什么不清不楚的?是看见了还是抓到了?”

呃,这个崔珑可就答不上来了,毕竟老太太屋子里说的话还是没人敢传出来的。“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四弟妹闹得很厉害。”

“荒唐!”沈御斥责道。且不说他与纪澄之间的那点儿事,纪澄怎么可能和沈径有什么首尾,难道当沈彻是吃白饭的?更何况当初草原上那件事情,沈御也是知道的,纪澄心里的人只有凌子云,怎么可能有沈径什么事儿?“你不要也像其他那些无知妇人一样,疑神疑鬼,听风就是雨,这种消息不许再传,都是怕这个家里太消停了是不是?”沈御道,“如今你主持着中馈,怎么不管束一下下人,有这样议论主子的吗?我对二弟妹和四弟的人品都有信心,他们绝不是那样的人。”

崔珑有些惊讶地望着沈御,他相信沈径倒是很说得过去,可是她没想到沈御会对纪澄这么有信心,于是赶紧道:“是,我也知道二弟妹和四弟不是那样的人,我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他们乱传了。”

且说不仅崔珑这边知晓了李芮闹出来的事情,三少奶奶冯霜也听到了消息。她虽然才嫁入沈府不久,可她待下人最是和气,也肯降下身段同人说话,所以消息也算灵通。

晚上冯霜伺候沈徵洗脚时道:“今日四弟妹到老太太屋里大闹了一通,将二嫂说得很是不堪,还说她和四弟之间不干不净的。我觉得二嫂绝不是那样的人,你若遇到二哥,可千万劝劝他,凡事都讲求证据,千万别勿信谣言。”

沈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二嫂和四弟?怎么可能?!”沈徵心想,当他二哥是摆设呢?他不过就是多看了两眼,就被他二哥寻着机会胖揍了一顿,沈径若真敢给他戴绿帽子,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更何况纪澄心里可是还住着个青梅竹马呢。

再说了,就他那读书都读傻了的四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沈徵想到这儿,就对冯霜道:“你说得对,这种事情你若是再听见就叫说的人滚蛋。真是恨天下不乱一样。”

尽管沈徵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纪澄时的情形来。月色下美人出浴,端的是叫人心魂荡漾。他不由得琢磨着,说不得沈径也是被纪澄的美色所吸引?

其实沈徵对纪澄早没了男女之心,只是偶尔回忆起来,总觉得如今的二嫂和当初他看见的仿佛两个人一般。

如今的纪澄端庄典雅,同一般的仕女没有任何区别,若沈徵第一次见纪澄是在此种情形下,哪怕纪澄再美十倍他也不会动心,他压根儿就不喜欢这种淑女典范的类型。反倒是大草原上湖泊里就敢沐浴的纪澄,才叫他心动。

沈徵躺在床上暗自寻思,这种事的确得去跟他二哥说一声才好。此外,他四弟那个媳妇娶得实在有些糟糕,无凭无据的事情就敢张着嘴巴乱说。

所有人都想着要把这件事告诉沈彻,沈彻则是在两天之后的深夜赶回九里院的。

同沈彻一起回到九里院的还有马元通,他全靠马元通一路搀扶着才能不摔倒。

霓裳开门的时候,见沈彻满身是血简直吓坏了:“公子!”

沈彻虚弱地道:“我回来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扶我去少奶奶屋里。”霓裳赶紧从马元通手里接过沈彻。

沈彻侧头对马元通道:“你赶紧去处理金银鱼,等会儿我来给阿澄施针。”

马元通一脸担忧地道:“施针极耗心力,你的伤行不行啊?”

沈彻没说话,只扫了马元通一眼,马元通就不讲话了。

霓裳将沈彻搀扶进卧云堂,柳叶儿和榆钱儿也立即惊醒了,出来见着沈彻面色惨白、浑身是血也是吓得一抖。

“公子,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吧。”霓裳扶了沈彻就要坐下。

沈彻却强撑着去了纪澄床边,摸了摸她的脉搏这才放了一点儿心,转头对榆钱儿道:“你去叫人准备三大桶热水,等会儿我要用。”

榆钱儿忙应声去了。

沈彻又吩咐柳叶儿:“你去给马大夫打打下手,看他有什么需要的。”

两个丫头一去,沈彻这才让霓裳伺候他脱了衣裳,重新包扎伤口。

霓裳一看到沈彻的伤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却赶紧捂住嘴不敢出声。沈彻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痂,就像被人砍了无数剑一般。而最凶险的是,他的左手手臂上还被戳出了一个小手指大小的血洞,因为急着赶回来,有些伤口崩裂了,鲜血把衣裳全部染红了。

“扎紧一点儿,我受伤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老太太。”沈彻道。

霓裳忙点头。

等霓裳替沈彻重新包扎好伤口,马元通那边的金银鱼也处理好了,配合使用的药汁也已经熬出来,倒入了事先准备好的热水桶里。

沈彻让柳叶儿和榆钱儿将纪澄扶进净室,放入药水桶里,又从霓裳手里接过银针包,这便叫她们都出去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因着纪澄这会儿是赤身露体地施针,所以沈彻哪里肯假手他人。

那金银鱼的血纪澄也喝不下去,全靠沈彻含在口里,嘴对嘴地喂下去。

其间纪澄的身体不断泌出黑色的汗滴,连换了三桶水之后汗滴的颜色才透明起来。

而沈彻在纪澄全身的各大要穴施针,则是为了让药效能尽快在纪澄身体里起作用,否则金银鱼的血过了时辰就会失效。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着,柳叶儿她们在净室外几乎等了天长地久那么长的时间,这才听见净室里头沈彻道了声:“好了。”

柳叶儿一进去就看见沈彻倒在木桶边上不省人事,吓得尖叫一声,好容易同霓裳还有榆钱儿三人才将他扶出去。

马元通一看沈彻的样子就开始骂道:“就不能叫人省心一点吗?非要逞强。快快,把他扶到榻上。别到时候你家少奶奶不用办后事了,棺材正好便宜你家郎君。”

马元通这张臭嘴可将三个丫头都吓得哭了起来。

用药之后,纪澄又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柳叶儿和榆钱儿都欣喜地哭了起来。

“少奶奶,你总算醒了。”榆钱儿立刻哭出了声。

纪澄躺了这许久,身子软得厉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扭头看了看,四处不见沈彻,因而哑着嗓子问道:“郎君呢?”

纪澄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梦见沈彻浑身是血,还拿他的血喂她,她就惊醒了。

榆钱儿正要回答,却被柳叶儿一把拉住。

纪澄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就要爬起来,可是手脚无力,刚起到一半就又摔了回去,亏得柳叶儿赶紧扶住她。

纪澄焦急地道:“郎君怎么了?你们别哄我,我都梦到了。”

柳叶儿和榆钱儿面面相觑,见纪澄急得厉害,也不敢再隐瞒,怕她自己瞎猜得更厉害。

纪澄一听沈彻受伤了就要下床,可惜这几日她一粒米也没进,只靠保命丸和米汤续命,哪里有什么力气。

柳叶儿和榆钱儿都劝她躺着,可纪澄不亲眼看看沈彻的伤势哪里肯放心,在她看来,如果沈彻没出事儿的话,早就该来看她了。

到最后柳叶儿拗不过她,只好叫了婆子抬了竹辇来将纪澄抬到顶院。柳叶儿她们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最后是霓裳扶着纪澄进了门。

纪澄一进屋就看见沈彻正闭目躺在被褥上,脸色惨白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泛着白色,她吓得一下就软倒在了蒲席上。

“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纪澄吩咐霓裳道。

“少奶奶。”霓裳担忧地唤了一声。

纪澄闭了闭眼睛道:“我叫你掀开被子。”

被子下面,沈彻被马元通报复性地几乎包裹成了粽子,纪澄一看眼泪就滴了下去,恰巧落在沈彻的眼皮上。

沈彻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纪澄立时就哭出了声音:“我梦到你流了好多血,差点儿就被怪鱼吃了。”

“你怎么来了?”沈彻抬起手就想去摸纪澄的脑袋安抚她,可才动了动,就发现手被马元通捆住了。沈彻在心里将马元通骂了个半死:“乖,别哭了。我没事的,你现在不宜伤神,药效还没有吸收完全,你得多睡才好。”

那金银鱼本非凡品,短短一日纪澄根本就消化不完药效,她因为做了噩梦才半途惊醒,非要见着沈彻才放心,这会儿见他并没被怪物吃掉,心下就松了口大气,紧接着支撑身体的意志也就垮了下去。她干脆倒在沈彻身边:“我就躺在你身边,不在你身边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