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彻回来,纪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才想起刚才被扯偏的话题来:“对了,如果是双修的话,我不能帮你吗?”
沈彻道:“你没有练过内功,如何帮我?”
纪澄想了想道:“当初我跟着南桂学过一点儿吐纳之法,算不算练功啊?”
南桂这个名字许久没被提起过了,纪澄不愿想起她,一想起她就难免想到自己当时的不堪和对沈彻的背叛。沈彻则是恼怒她置纪澄于不顾,害她受了那么多苦,险些连命都丧了。
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再提起她,而实际上南桂并没有什么错。
沈彻道:“难怪我说你当时身体败坏如斯,却还能强撑着精神,原来也是修炼吐纳之故。”
沈彻这会儿已经不再避忌谈纪澄的病情,服用了金银鱼之后,纪澄的身子只需时日就能慢慢好转起来,而且不会比以前差。
纪澄反问道:“败坏如斯?”她自己可没意识到先前她的身体有多差,可这回大病一场,的确是伤了元气。然而纪澄又忍不住深想,难怪前些日子沈彻对她那般好,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敢情是因为她病得极重呢。
沈彻摸了摸纪澄的脸蛋道:“现在没事了,当时你可是吓坏我了。”
“夸张。”纪澄笑了起来,她可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情是能吓坏沈彻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沈彻去咬纪澄的耳朵玩。
纪澄“哎”了一声:“哎呀,你不要又岔开话题,我是问你双修的事情呢。”
沈彻打趣道:“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啊?看你这样,我觉得我得补点儿肾才行。”
纪澄气得直咬沈彻的肩膀:“胡说八道。”可沈彻越是这样把话题扯得不着边际,她就越是心急,怕自己帮不了沈彻。
沈彻最后实在被纪澄磨得不耐烦了,这才低声详细说了。
“安乐公主的功法?”太过久远的历史,纪澄实在没听说过。
“嗯。”沈彻道,“那是真正的老祖宗了,好几百年了。”
纪澄并不关心安乐公主,她只关心如果她修炼这门功法对沈彻的伤会不会有好处。
“好处自然极大。不过于男子而言,好处更大些,于你自己虽然也有驻颜之功,可每日修炼实在太过枯燥,我可舍不得你受苦。”沈彻道。
于沈彻有益,还可以驻颜,这对纪澄来说已经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可她本来心眼儿就多,这门心法既然有那么多好处,为何沈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说,颇有引她入蛊之意?纪澄打了个哈欠:“嗯,那就过阵子再说吧。”
沈彻熄灭了烛火,怀里搂着纪澄看着天花板,唇角忍不住翘起,再翘起,他就说这小没良心的聪明得厉害,没那么容易进坑,不过他也不着急。
沈彻的确不着急,着急的是纪澄。因为她已经发现好几次沈彻在吐血了,他虽然竭力背着她,可她一直留意着他,总能察觉蛛丝马迹。
纪澄私底下问过马元通,马元通只没好气地说:“吐几口血已经是便宜他了,伤那么重,没死就该感谢菩萨了。”
纪澄也不介意马元通对自己的坏脾气,当初在大草原上他就已经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了。谁让他是神医呢,救过他二哥的腿,还救了沈彻,还有凌子云,纪澄只有感激他的心。
到最后还是纪澄自己没忍住,问沈彻学了心法,明知道这里头可能有坑,纪澄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往下跳。
其实爱情就是这样,不是谁脑子变傻了,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心疼,所以选择装傻。
忠武侯府的贞平长公主到底是没有撑过冬月,才过了冬至就逝世了。为着长公主出殡的事,李芮自然就被提前放了出来。
纪澄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最近忙着养病,还将榆钱儿和柳叶儿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开了春这两人就要相继出嫁了。
最终纪澄替柳叶儿定下的还是她陪嫁铺子里的一个掌柜,为人忠厚肯定称不上,但是脑子很灵活,处事也极有章法,有纪澄在头上看着,柳叶儿的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此外纪澄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在沈彻的指导下修行五蕴玄月功了。她因着有吐纳的功底,初初上手时十分顺利,惹得沈彻直夸她有天赋,若是从小练习的话,只怕这会儿已经是江湖高手了。
纪澄懒得理会沈彻的吹嘘,她心知肚明,前路肯定有坑,只是不知坑在何处而已。
那金银鱼的确有奇效,所谓的玄月功可能也有少许贡献,反正纪澄这两个月来是眼见着长肉了。昔日那楚楚摇曳之风虽然减了两分,眉目间却明丽了许多,有霞艳薄雾的瑰丽、日映梅雪之清莹,早已比昔日容光更甚。
因那肌肤透出水光,仿佛掐一把就能流出桃花汁来,细腻得即使眼睛都贴到她脸上了,也找不出一点儿瑕疵来,倒是将纪澄的年纪显得年轻了不少,任谁看了她也说她只有十六七岁。
这日纪澄刚起,沈彻练了功从顶院下来,一进门就从背后搂住正在用薄荷水清神的纪澄:“长肉了,我喜欢。”
纪澄一把拍开沈彻放在她胸口上的狼爪,这人最近的行为越来越露骨了,看她的眼神让纪澄觉得自己就像被按在狼爪下的兔子。
沈彻还想耍无赖,可惜柳叶儿带着纪澄新选的小丫头桂圆儿正在旁边伺候。虽然沈彻进门时,她们都往次间避去了,但总不能赖太久,而纪澄在人前脸皮又薄,沈彻只能悻悻地使劲儿揉了一把,以解心头之火。
纪澄梳好头发,沈彻拿起螺黛替她描眉:“今日你想画个什么眉形?昨日是浓眉,今日画柳叶眉吧?”
沈彻都自问自答了,纪澄还能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心里默默地道,随你的便吧。
其实纪澄的眉形极好,不描而黛,但是架不住沈彻要学那张敞画眉的恩爱,成日就折腾她的眉毛。
这也就罢了,纪澄如今连自己的脑袋也做不得主,一应插戴全是沈彻替她选。他养伤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替她雕玉簪,各式各样的山茶花,在纪澄的强烈抗议下这才又添了牡丹、宝相花、玉簪花之类。
偶尔纪澄委婉地表示自己也想戴点儿金银首饰时,沈彻就毫不留情地鄙夷她:“别人不戴玉那是没有这样上等的玉料,也没有我这样的刀法,退而求其次才穿金戴银。”沈彻就差没有直言戴金子的都是暴发户了。
好,纪澄这也就忍了,但是沈彻替她挑衣裳的眼光她可就不敢苟同了,总之全是粉色,薄粉、樱粉、桃粉、珊瑚粉、胭脂粉……真是怎么粉怎么来。亏得纪澄脸嫩,穿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有时候纪澄忍不住想,若是将来她三四十岁的时候沈彻还叫她穿粉色,她应该会再次有杀他的冲动。
沈彻将纪澄扮得美美的,这才一路送了她去芮英堂。
纪澄见老太太穿的是出门的衣裳,因问道:“老祖宗这是要出门?”
“昨儿晚上才送来的信,贞平长公主一走,忠武侯府就要分家,咱们两家也算是亲戚,所以请我过去当个见证。”老太太道。
“怎么这么突然?”纪澄问道,贞平长公主这才刚下葬,李家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分家了,这里头也不知是有什么猫腻。
纪澄猜得不错,眼见着衙门都要封印了,李芮的父亲工部郎中李茂却牵扯进了贪渎宫内重建长乐宫银子的官司里去。
那长乐宫在旧年正月里被一把火给烧了,建平帝让户部拨款重建。那时候征北军正在同西突厥作战,户部府库空虚,东挪西凑才在五月里将银子凑够,这都已经次年腊月了,长乐宫都还没重建好,建平帝发怒催促工期,这才闹出了这门官司。
大理寺赶在过年前将李茂下了狱,然后便封了印,如此一来李茂就只能在牢里过年了。这可急坏了李家的人,或者该说急坏了李家二房的人。
李芮虽说从家庙里放了出来,可正好赶上她父亲入狱的事情,她大伯表示是李茂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也帮不了忙。李芮只好去求沈径,因她与崔珑素来相好,还去常衡院求过沈御。
只是沈径和沈御口头上都答应帮忙,却不见一点儿真章。
李芮成日里以泪洗面,又抱着玉姐儿去求沈径。沈径虽然恨她,可到底心善,少不得往九里院来寻沈彻,他知道这种事情找他这个看来闲着无事实则神通广大的二哥准没错。
九里院里此刻灯火通明,沈彻正在灯下替纪澄的脚趾甲染蔻丹。纪澄素来是不碰这些东西的,沈彻也喜欢她的手指干干净净,偏偏这人爱好十分奇特,非要逼着她给脚趾甲染蔻丹。
纪澄拗不过沈彻,双足被他抓着实在挣脱不开,索性由得他去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