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守捋了捋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子道:“正是,正是。”心里却在遗憾,那等美人他也是一生所仅见,也曾数次反复,心想要不要自己受用了算了。如今送给了沈彻,心里想着能看看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呀,哪知道沈大人如此小气,连看都不让人再看。
有那好事者早就按捺不住地上前道:“听说沈大人得了位色艺双绝的绝代佳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们大伙儿都想讨杯喜酒吃呢。”
沈彻闻言,斜睨李太守一眼:“哦,却不知她会点儿什么艺?”
李太守一听心里顿时觉得好笑,敢情这位沈大人前两日光顾着囫囵吞枣了?李太守嘴里赶紧道:“那桃娘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大人如果得闲,可叫她弹两曲助兴。”
李太守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沈彻心里的小人正暴跳如雷,他都从没听过纪澄弹琵琶,居然叫眼前这老色鬼听了去,这叫沈彻心里如何不暴躁?真恨不能就地斩了这李太守。
整个晚宴上沈彻都心情不佳,这宴席自然是草草了事。
沈彻回屋时一进门,就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澄:“我怎么不知原来夫人还会弹琵琶?”
纪澄彼时正在散发梳头,听沈彻这么一说就知道无法善了,便对桂圆儿使了个眼色叫她退了出去。
纪澄自己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梳自己的发尾,却并不急着回答沈彻的问题。
沈彻心想:这女人实在是越发嚣张了,兼且胆大妄为,只怪他夫纲不立,地位可说是江河日下。
“怎么不说话?”沈彻的口气稍微加重了些,但手下的动作却稍嫌狗腿地接过了纪澄的梳子替她梳起头来。
纪澄这才莞尔一笑道:“我卖身进府,那李太守也不是傻的,单只一张脸可看哪里就能送来伺候阅人无数的沈大人,自然要施展些本事出来,才能得幸来伺候大人你啊。”纪澄一边说一边在镜子里朝沈彻抛媚眼,努力地扮演一个青楼女史。
沈彻道:“快别挤眉弄眼了,小心你眼睛抽筋。”
纪澄闻言立即拉下脸来,眼看着美娇娘就要变成母老虎,沈彻赶紧道:“这等烟视媚行,那手段上佳的女史可不屑一顾。”
纪澄怒道:“你是说我不上佳?”
沈彻无奈地笑道:“你说你好好儿的正经夫人不做,却去扮那女史做什么?你这是什么心态?”
纪澄其实也觉得有些荒唐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一时觉得好玩罢了。再说了,我也想知道为何自家郎君放着家里千娇百媚的正头娘子不喜欢,却偏爱往那烟花之地去,你说那又是什么心态?”
“有你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吗?”沈彻刮了刮纪澄的鼻尖道。
纪澄嗔他一眼:“难道我不是千娇百媚?”
沈彻哄道:“你少说也该是万娇千媚啊。”
纪澄这才转嗔为笑,却又听见沈彻道:“你不要胡搅蛮缠,顾左右言他,我都没听过你弹琵琶,你倒好,居然去讨好那老色鬼。”光是想想那场景,沈彻就有杀人的冲动。
纪澄道:“我那琵琶之艺哪里入得了郎君的耳,郎君的耳朵可是被那些玉娘、花姑的都给养刁了,我自然不敢在郎君面前献丑。”
沈彻一把抱起纪澄,将她抛上床去:“好啊,不给你用重刑,你就不会好好儿说话是不是?”
纪澄推着欺下来的沈彻撇嘴道:“你每次就会这招,老欺负人。”
沈彻笑道:“老用这招又怎么了?只要管用不就成了?快说,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纪澄嗔道:“你几时手下留情过?”
果不其然,沈彻这还没用正经功夫呢,就将纪澄弄得娇喘连连,到最后不得已终于求了饶:“在家里哪有我的用武之地,郎君才真真是色艺双绝呢,我若是想听曲了,素来不是郎君替奴家弹琵琶吹玉笛的吗?”
说起来这可真是沈彻的伤心事。虽说在他设下那样狠毒的计谋,将纪澄和凌子云耍得团团转之后,纪澄最终还是原谅了他,可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地位却是完全反转了。
以前都是纪澄害怕沈彻,处处将就他、讨好他,可现在就不同了,纪澄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想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可再没了顾忌。
沈彻却是处处赔着不是和小心。纪澄就是爱使唤他,端茶递水什么的都不用丫头了,全被沈彻包了去。遇上纪澄心情不好要听曲,就叫沈彻一连半日地弹琴、吹笛,后来更有甚者,纪澄还叫沈彻弹琵琶给她听。
一个大男人弹琴吹笛还行,叫他弹琵琶可不是难为人吗?沈彻自然不愿,两人就那么赌气冷战,过得两三日还是得沈彻先低头,自个儿乖乖地去学了几日琵琶,回来背着人弹给纪澄听。
私底下,沈彻时常戏谑,说家里的老祖宗不是老祖宗,纪澄才是他的老祖宗来着。
因此一听纪澄拿这个当借口,沈彻就气不打一处来,箍住纪澄的腰道:“好啊,你这是翻了天是不是?”
纪澄也知道不能太过火,逗过了火儿沈彻可不是好相与的,他惯来醋劲儿比谁都大,纪澄见好就收地搂住沈彻的脖子道:“我先是觉得扮着好玩儿,可到了那太守府里,却也知道这次玩得太大了,又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只能继续扮下去。你问我是什么心态,我其实是想过的。”纪澄顿了顿又幽幽地道,“我想着哪怕自己颜色再好,可是天天看着也就没什么新鲜滋味儿了,我若是扮作别人,换个模样,指不定郎君会觉得新鲜一点儿呢?”
沈彻道:“少推在我身上,我这一颗心都攥在你手里,叫你揉圆捏扁的,你还要怎样?你说不新鲜,只怕是你日日盯着我这张脸觉得不新鲜了,厌倦了吧?”
纪澄呵呵一笑:“郎君人前人后多个面孔,日日都新鲜着呢,我怎么可能厌倦?”
沈彻情知再逼问纪澄也逼不出什么结果来,这女人一颗心飘忽得厉害,就喜欢给他添堵,因此嘴上只委委屈屈地道:“阿澄,你怎么玩都可以,可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受不得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也受不得他们多看你。你瞧着吧,那李龙之,我一回京准得收拾他。”
纪澄打了个哈欠道:“收拾吧,收拾吧,也是为民除害。”
沈彻可不会就这么放过纪澄,他心里不舒服,又奈何不得纪澄,总得讨些甜头来吃,因此在纪澄耳边吹着气儿道:“淘淘,你既然扮作了女史,可不兴半途而废,你知道她们夜里是怎么伺候男人的吗?”
纪澄不说话。
沈彻又道:“还不赶紧使出十八般武艺来伺候本大人?若是伺候不好,本大人可就不带你回京,不给你名分了。你若是好好儿伺候,吃的穿的总叫你遂心如意。”
纪澄扑哧笑出声:“你平日里在楼子里也是这样急不可耐地说话的?”
沈彻笑道:“若是楼子里有你,我就是这样说话的。”
这晚上纪澄少不得真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伺候沈彻,总得把他的毛给捋顺了才行。大概是因为一个扮大爷,一个扮女史,别有趣味儿。
折腾一宿,直到天边放亮纪澄才得以被恩准去休息,沈彻还在旁边叹息:“唉,你这体力也太差了,本大人花了这样多银子,都不得尽兴,十分不满意,我要求退货。”
纪澄没好气地道:“怎么退?”
沈彻笑道:“刚才我压你,现在换你压我。”
纪澄一脚踢过去,想将沈彻踹下床,奈何自己实在没了力气,踢到沈彻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只听这厮又道:“呀,这是又有精神啦?”
纪澄赶紧闭上眼睛装死,只惹来沈彻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