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若将纪澄换作王悦娘,她不会选择进入皇宫伺候建平帝的,这样会被仇恨坏了一辈子,将来也没了任何盼头。除非王悦娘能生出个孩子来,再弄死上头那几个,成为太后还差不多,但这难度可就大了。
“娘娘,若真是出了那样的事王家只怕再也不会帮娘娘了,如此娘娘在宫里就举步维艰了。如今娘娘还没能怀上龙子,贸然走这一步恐怕不妥。”纪澄道。
“哦。那你觉得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叫我那好姐姐痛不欲生一辈子?杀了她可是太便宜她了。”王悦娘恨恨地道。
这话纪澄可不能说,谁知道王家姐妹是真闹崩了还是另有图谋?再说了一家姐妹,十几年的感情不能说断就断了,万一将来王悦娘想起王四娘的好来纪澄可就傻了。
虽则王悦娘是没什么将来可言的,但谨慎小心如纪澄,却绝不肯多说半个字。
“民女不知道。”纪澄低着头摇了摇脑袋。
王悦娘讽刺道:“怎么,你就不恨我那四姐姐,不想报复她?”
纪澄抬头怯怯地看了王悦娘一眼,叹息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物?即使心里有苦也只能自己咽了,从不敢妄想能有什么报复不报复的。只是没想到沈家……”
大概王悦娘从来就瞧不起商户,更觉得他们没有血性只有利益,所以纪澄如此说话,她反而觉得很正常,她也没指望纪澄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可是她就喜欢逗弄这将死的小东西,将她先哄得欢欢喜喜的,再慢慢欣赏她面临死亡时惊恐的脸,那真是让人再舒坦不过了。
“你说,我把我四姐姐也弄进宫里伺候如何?”王悦娘嘴角噙笑地道,可她脸上的笑意让人打从心底生寒。
当然是不如何了,真当建平帝是个蠢材吗?吃相那么难看,要将王家的三姐妹都收入囊中?端看大秦朝还好好儿的样子,就知道建平帝或许贪花好色,但并非太过昏聩。
“你说怎么样?”王悦娘又追问。
纪澄只能“不自信”地道:“怕是淑妃娘娘不会同意的。”
王悦娘又是一声冷笑,王淑妃的心里就只有她的胞妹王四娘,可哪里顾及过她这个堂妹。“这倒也是。那你说我让皇上下旨将四娘姐姐嫁给我表哥陈斌如何?”
当初王四娘撺掇着她爹要将王悦娘许给陈斌,王悦娘自然不肯,她的清白虽然毁了,可若是远嫁他方这辈子还是可以过的,哪知道王四娘那般狠毒,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肯放过。
其实两姐妹一同长大,虽然有情意,却也极容易起摩擦,王悦娘打小就从心里恨着处处压制她的王四娘,而王四娘其实也从来就不喜欢处处争强好胜,说话没个把门儿每回都要靠她收拾尾巴的王悦娘,一家姐妹迟早要弄得反目成仇的。
如今王悦娘这般说,其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内心也是这么打算的,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能让建平帝首肯而下旨。一想起王四娘会嫁给陈斌那个残废,王悦娘就打心眼里高兴。她不是想嫁给沈彻吗?可是人家沈府看不上王四娘,她不是永远高高在上吗,等她嫁了残废看她还怎么高高在上。
纪澄从王悦娘那狠毒的眼神里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可惜王悦娘实在是太天真了。这样收拾王四娘可真是太便宜她了。
陈家虽然不是豪贵,可也不是普通人家。陈斌若是能娶到王四娘这样的人,陈家只会当王家是对他们的补偿。如此一来,且不说陈家会对王四娘供若神明,连带着也会重新和王家同心同德。至于王悦娘想的那种“惨状”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便是陈斌残废了又如何,这女人若是想男人了,总是有法子的。晋地不算大,有个什么偷妇人偷汉子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都传开了,纪澄小时候可没少听见丫头们在背后嘀咕这些。如今纪澄才知道,这都怪她母亲治下不严,弄得她一个做姑娘的什么不该听的都听了一耳朵,想装淑女也装不出来。
“你觉得如何,我这法子可是妙极了?”王悦娘得意地笑着。
虽然王家和陈家闹翻如今看不出对纪澄能有什么好处,但只要是对王家不好的事情,在纪澄看来自己就该帮一手,谁让王家姐妹真的是令人厌恶至极呢?
“陈家公子如今那般模样,若是能娶到王四姑娘只怕就跟做梦一样,定要将她供奉起来的。”纪澄道。
王悦娘闻言眯了眯眼睛,她倒是没想过这么深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是她王悦娘连累了陈斌,王四娘在众人面前是无辜的,若是王悦娘嫁过去,陈家自然磋磨她,但换了王四娘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倒是有些小聪明。”王悦娘这就是打消刚才那主意的意思了,“那你说该如何对她?你若是说得出道道来,我就给你记一功,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纪澄装作欣喜地扭扭捏捏地道:“我想着人怕什么就该用她怕的东西来对付她。”
纪澄也不明说什么计策,王悦娘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算了。
先才纪澄真是高看了王悦娘,还以为她是心计渐长,到如今才明白她依然是只没脑子的老虎。譬如纪澄是怕王悦娘害她入宫伺候老皇帝,可现在纪澄才知道王悦娘那番做派只不过是想炫耀,即使自己有国色天香之貌,在她王悦娘面前也是勾搭不到老皇帝的。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而如今看来,王悦娘想的对付王四娘的法子简直一条都行不通,先才她借着纪澄压制王四娘,只怕不过是临时之意而已。但不可否认,王悦娘已经琢磨到了对付王四娘的门道,毕竟是一家姐妹,知之甚深。
王悦娘没有再追问纪澄具体的细节,她本就没打算让纪澄参与这件事,之所以说给纪澄听,一是试探,二来也让这蠢女人临死前能乐和乐和,自己也算是帮她报仇了。
王悦娘沉默片刻,望着远处已经覆盖了雪的险峰,干净而高傲,一如从前的她,可如今一切都被毁了,她虽然心里恶心,却不得不伺候皮老得可以拎起来薄薄一层的老皇帝,这些都是那些贱人害的。
便是有情意又如何?一切都晚了。
王悦娘道:“就照你说的,你给沈彻下药,将他哄到……”王悦娘压低声音说了地点,然后一把捉住纪澄的手腕,“可别跟我耍花样,要是让我知道了,不仅你,你们纪家我都要给你们连根拔起的。”
“民女明白,民女都明白的。”纪澄的手腕被王悦娘的指甲掐得生疼,泪水很容易就涌到了眼眶里,显出瑟瑟发抖的可怜样。
王悦娘又看了看纪澄的额头,额头已经青里带紫,还破了皮,倒也省得她再费工夫:“滚吧,若是别人问你额头上的伤,你就说我让你磕的,他们自然就怀疑不到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了。”
王悦娘极其得意自己的计谋,她觉得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和纪澄联起手来,按说自己可该是恨死纪澄的。因此王悦娘对想出的这条害人之计十分得意。
好容易摆脱王悦娘这条毒蛇,纪澄简直是恶从胆边生,像王悦娘这种又毒又狠的人还是早死早超生好。
譬如王淑妃、王四娘之流,好歹是懂得江湖规矩的,深谙害人之时得掂量着不能把自己给赔进去的道理。于是对于她们很多时候就可以见招拆招,还不至于无可挽回。
但王悦娘就不同了,这女人简直就是疯了,粗暴得直截了当,这当口她若真要了纪澄的命,纪澄也是反抗不得的。所以比起王四娘她们来说,纪澄更害怕王悦娘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新手。
若说王悦娘但凡能有点儿脑子,能让纪澄相信她的能耐,纪澄还真愿意帮她一起将沈彻弄下马。可是王悦娘这般蠢钝,纪澄哪里敢将宝押在她身上。少不得纪澄还得去沈彻跟前卖个乖,表一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