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走来,坐到藤椅边上,轻轻搅拌着手里的药碗,慢慢吹拂着,一勺一勺的送到他嘴里。
镜尘夜被动的接受着,把苦涩的药吞咽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夜。”喝完一大碗药,夜姬放下药碗,才静静的望着他,果然打开了话匣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想法?”
镜尘夜一怔,旋即低声,“夜姬,你应该是明白的。”
夜姬忽然起身,在他的躺椅前卑微的跪下,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夜姬知道三年前那一走,导致未央****,你一直心存愧疚。愧疚归愧疚,现实归现实,镜尘夜,你确定你要再一次挽回这段感情么?你要知道,现在的未央已经不是曾经的未央,她现在不仅仅是司空静的妻子,还是祭月国的‘女神’,拥有着她的地位,而我们风煌国正是内部最为混乱的时候,你若是在这个时间和祭月国结下梁子,若是祭月国在这件事情上参一脚帮助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后果——也许你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会毁于一旦。”
夜姬顿了顿,“这是从实际角度来说,另外,从感情上来说,你应该知道,未央和司空静的感情相当好,他们还有一个乖巧的儿子,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未央那样的性格……当初江少华的时候她说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看现在她肯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个男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夜仍旧一如既往的爱着她,但是她却未必和夜一样仍旧全心全意的爱着殿下,也许对她来讲,现在存有的仅仅是报复和仇恨而已。”
镜尘夜仍旧不语,他的眉头紧紧缩起,许久后才轻轻的叹息一声,“是我自作孽……”
“夜姬还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夜姬深深的凝望着他的脸,云淡风清的低语,“不管夜是怎样决定的,夜姬都会站在殿下这一边,若是殿下铁了心要挽回,夜姬定然竭力相助。”
镜尘夜的视线停留在夜姬的身上,一瞬间的感动几乎要席卷过他的一切。
她是最了解他,也是最了解……了解他们之间感情的人。她是看着他们相识相爱,直至如何分开。她一直是个旁观者,也许,她才是最了解全局的人罢?
“夜姬看在眼里……殿下,真的很爱未央。若是早知分开会这样痛苦,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殿下抛下未央独自离开的。我早该想到,殿下对未央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物,而是殿下生命的一部分……可是那时候我以为还可以回头,但是事实证明,殿下这么多年,依旧活在那个阴影里。我不希望殿下一生都活在阴影里。”
“夜姬。”他微微低首,恍恍惚惚的低声,“你知道的真多……麟儿说你有时候偷偷的哭,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吗?”
夜姬脸色一下苍白,俯身,把她的额头贴到冰凉的地面,“小孩子说的话,不足为信。”
“夜姬啊。”镜尘夜眸子里叹息更深,“镜尘夜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其实应该是你吧?”
夜姬仍旧匍匐着,“不……殿下对夜姬的恩德,永生没齿难忘。”
镜尘夜喃喃,“恩德?我哪给过你什么恩德,杀了你的亲人,灭亡了你的国家,又把你带在身边这么多年随我奔波劳累,生下麟儿的时候流了那么多血……镜尘夜欠你的,怕是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是不是?”
夜姬拼命的摇头,眼泪却慢慢就要溢出了眼眶。
“夜姬,如果真有一****能够为帝,你就是帝后,我们的麟儿,一定会是太子,是最好的继承人——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我知道也许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但是,镜尘夜除了这些权啊利啊也就一无所有了,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夜姬却是苦笑,“夜姬只希望麟儿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安,幸福,别无所求。”
镜尘夜若有所思,“女人的心总是很小,可是男人就不一样……不过,夜姬,我一定会让麟儿过上最好的生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就是他的,你放心。”
“夜姬替麟儿谢谢殿下。”夜姬直起身来,“殿下究竟决定如何处理未央之事?”
“未央,我是欠她一条命,怕是得过些时日再归还了。”他忽然一笑,笑得扑朔迷离,“其实你多心了。你说我对未央的占有会挑起两国的纷争,但是现在,国内应该还没有任何一支势力能够与我匹敌吧?西门炽若是真想与我哥哥联手,他就不会把未央白白的送来门来,他那样心机深沉的一个人,救了未央又把她送还给我,只有两个可能。一,讨好我;二,陷害我。”
“第一个可能性太小,若是他要讨好我,就不会等了三年才把人送还。若是第二个,这个意图又太明显,太昭然。所以,我也很好奇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那我就顺着他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看看他到底挖了一个什么样的坑等着我往下跳。”
夜姬惊讶的抬头望他,她还以为这些日子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把未央弄到手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已经把事情想的这么透彻!镜尘夜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又可怕的人!
“还有重要的一点……我从未央眼里看到了强烈的复仇欲望。她不会真的任凭西门炽差遣的,她的心里肯定有她自己的谋划和打算,只是在等待时机脱离西门炽的掌控。如果她能到我们手里,也许,一切就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西门炽的棋子反而将他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