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尘夜放下酒杯,微微眯起眼望了他一眼,好似觉得他这番话十分好笑,淡淡把视线移到了亭子外的小树上,“我们俩就没必要打哑谜了,都是一样的人,你的心思我的心思都在彼此掌控之中。就如同当初我承诺要救未央就没安什么好心,我可不会相信你救她又是什么良心发现——摊开来说,我现在想要回未央和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殿下真是快人快语,干净利落。”西门炽饶有兴趣的微笑,也拿起手心里的酒杯把玩着,许久才慢悠悠的问道,“在殿下心目中,未央公主是会完全受我掌控的人么?殿下就那么肯定,我让她回到你身边,她就会乖顺的回到你身边?”
镜尘夜轻哼一声,不屑,“她未必完全听命于你,但是前提是要你的首肯。否则她不会在你身边三年。”
“二殿下果然聪明……”西门炽不动声色的微笑,心下只觉得镜尘夜的思维敏捷的可怕,这样的人,越早除去越好!他小抿了一口酒,试探着轻声,“真的是任何条件都会答应么?”
镜尘夜神色忽然一紧,紧了紧手心里的杯子,抿紧了嘴唇,眼里飘出一抹迷蒙的幽光,不语。
“这满庭的桔梗花种的真好……”西门炽突然欣赏起岛上的树木和花朵来,跳开了话题,“在我的印象里,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镜尘夜不耐烦的打断他,“开条件吧。”
他显得已经失去耐心,西门炽微微正色,“二殿下不想知道到底未央在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莽撞的想要她回到你身边,可是不大好。”
镜尘夜淡然,“不劳殿下费心,待她回来我会一一向她问清楚。”
西门炽突然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支着桌子把身子前倾,靠到镜尘夜耳边阴阴的一笑,“她和司空静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二殿下可以接受么。”
镜尘夜握着杯子的手又紧了几分,许久才道,“你只管开出你的条件。”
“看不出二殿下是这样信任未央的啊。”西门炽又坐下,哈哈大笑,声音震得亭子外的桔梗花都不住的战栗,“我的条件便是在日后若祭月国有难的时候,风煌国能帮上一把——我仅仅是在讨好风煌国未来的国王,别无他意,若是殿下同意,我也就同意了。”
他还以为镜尘夜会诧异,至少也会小小的震惊一下——这样简单而毫无实际作用的条件,任何人都会觉得奇怪的罢。可是镜尘夜面无表情,举杯仰脖,饮下了最后一杯酒,抬袖擦拭了性感的嘴角滴落的酒水,利落的低声,“既然如此,请转告未央,今晚我就会去接她。”
西门炽反倒一怔,不明白镜尘夜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很快轻笑起来,“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就交给二殿下自己去完成了。不过在下提个醒,未央公主的性子倔的很,殿下怕是得费些苦心才能把她劝服。”
镜尘夜却已低头开始收拾桌面,完全把西门炽当作了空气。西门炽尴尬的站了会,便自顾到岸边找了一直在等的艄公坐船离开了。
镜尘夜收拾好满桌的酒水,也去岸边找艄公。因为只有一只船,尚在送西门炽的路上,镜尘夜便站在岸边默默的等待着,不觉扬起一阵凉爽的风,身后的桔梗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起来,把他的身后铺开一道华丽的帷幕,镜尘夜一回首,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这样轻,甚至可以说没有的条件,日后一定会让他付出更多更多更惨重的代价罢?
可是,他有办法选择么……从见到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幸福无比的时刻开始,即使受不了刺激而昏迷,在昏迷中脑中却依旧有一个愈来愈强烈的欲望,一分分的扼住他的呼吸——他要她回来!回来!回到他身边来!不惜任何任何的代价!她只属于他,她永远只能属于他!
满庭的桔梗花,纷纷扬扬的飘洒……
桔梗的话语是——永恒的爱,并存着绝望的爱。
“未央,镜皇子来了。”
西门炽乐呵呵的笑着推开门,未央正端坐在铜镜前修正她的妆容,铜镜里反光出镜尘夜英气的脸,漆黑的如同宝石的瞳孔,他的瞳孔永远永远是这么的令人沉醉,沉默而专注的注视着她——她的脸恢复了曾经的那张面容,疤痕消失不见,肌肤光滑如缎,一张尖俏的瓜子脸,精致的下巴,依旧是灵动的令人惊叹的墨色猫眼,十九岁的她比十六岁的那个小丫头更多了几分成熟,眉眼里少了几许天真,多了几分稳重从容,当真已经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了。
她并没有对他的到来产生多少抵触,平静而从容,显然,之前西门炽已经告之过一切。
镜尘夜不由自主的喘息起来,三年,事隔三年后他竟然还能重新见到她!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跃,紊乱的失去了该有的规律,他甚至能听见在这寂静的屋子里自己厚重的呼吸,表情瞬间变得柔软和倾心,他顿了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踏入房间,踏近他渴望和思念了三年的女神——
西门炽识趣的带上门,面上晃过一丝得意洋洋的味道,一转脸,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
“阿静。”
司空静淡淡冲他颔首,在那边的一个走廊转弯处,像是路过的样子,应声后又要走,西门炽突然又叫了他一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阿静,我们谈谈。”
司空静依旧平淡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