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绸带已经被递到了她面前,紫藤犹豫着不想伸手,杨延昭则向莫尔雅一抱拳,“莫尔雅郡主,我这个丫鬟粗鲁愚笨,不会跳舞,不必让她扰了郡主的雅兴。”
“无妨。”莫尔雅抢先一步堵住了杨延昭的推辞,“这舞至少要两人合跳,我随侍的舞姬不在,烦劳这位姑娘站在一旁为莫尔雅挥舞彩带就可以了。”
只是舞舞彩带?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紫藤嘴角一撇,正欲反驳,莫尔雅却突然凑上前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耶尔衮就在这帐内,你若不答应,我就……”
耶尔衮就在帐内?
这样的消息让紫藤猛然振奋起来,然而,环顾了一周,她却没有发现耶尔衮的身影。虽是如此,她仍然默默拿起了手边的绸带,在没有确定耶尔衮安危之前,她对这个莫尔雅郡主只能抱一个态度:忍!
大院的歌舞,与极尽奢华的北汉宫廷舞大有不同。跟随莫尔雅的几个随侍,搬来一面脸盆大的小鼓,外加一柄像是马头琴一类的乐器,席地而坐,开始了吹拉弹唱。
莫尔雅郡主的舞蹈,大意是讲述一个大院的火辣姑娘,爱上了同族的青年,并对他展开追求的过程。毫无疑问:莫尔雅的舞姿豪放而性感,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野性的诱惑,而可怜的紫藤,也很好地诠释了那个被姑娘追得十分窘迫的青年的形象,手中两丈白绸,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挥舞。
看着座下众人嘴角所含的讥诮的笑容,紫藤却觉得这莫尔雅郡主不只是想让自己出丑这么简单。
那一团红云再一次转向紫藤的方向,下一刻,紫藤裹裙的腰带,就被薄而锋利的刀片一划两断。若不是她闪得快,恐怕连里裤的腰带都难保。
轻巧棉柔的布料打着旋儿落在地上,露出与上衣同色的里裤,还有紫藤那怪异而丑陋的蛇皮绑腿。
帐里的人都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毫无顾忌的大笑声响起。
杨延昭气的面色通红,一举手就想要拍案而起,却被一旁的二哥按住。
轻轻地向弟弟摇了摇头,杨延定示意他稍安勿躁。此时还没有杨延安的下落,就算是被折辱,也得忍了,更何况被折辱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被莫尔雅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紫藤,却有些恼怒了。
莫尔雅手中那一抹寒光,转瞬间就收入袖中,唇角轻扬,她的一双芊手抚过了紫藤的肩膀,状似无意地探向她的咽喉。
纤长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看起来美艳异常,但是,突然从甲缝中弹出的那两片薄刃,却有着夺人性命的功用。
这女人绝对是个疯子!
莫尔雅的眼中泛着疯狂而得意的神光,她似乎并不在意紫藤的身份,也不在乎这是什么场合,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致紫藤于死地。
一个铁板桥后仰,紫藤避过莫尔雅指甲中的刀刃,同时单手撑地斜斜地飘飞出去。
不等她站稳,莫尔雅再次如影随形地跟过来,伸手一拖她的衣袖,一根三寸多长的淬毒钢针在布料的掩护下刺向她的手腕。
紫藤连忙收掌后撤,棉布的衣料,在这样大力的撕扯下,“滋啦”一声从中断裂开来。
“古德!”那些西姥的臣子中,竟然还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莫尔雅极其隐蔽的攻击他们是没有看见,但紫藤断袖时决绝的神态,还有莫尔雅顺势倒地,楚楚可怜的身姿,却也有着一番独特的美感。
裸着半条胳膊的紫藤彻底愤怒了,这莫尔雅,不是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光,就是想要对自己下毒手,在这样下去,耶尔衮还没见到,自己先嗝屁了。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对这个女人造成一点儿伤害,恐怕自己都会被拖出去砍头。
笑的灿烂如春花般的莫尔雅再接再厉向紫藤扑来,然而这一次,她的身形刚刚一动,便有一条白绸蛇一般缠绕上她的手腕。
莫尔雅一愣,嘴角边掠起一丝不屑的笑容,继续欺身向紫藤靠近。
刚才还略显狼狈的紫藤,此时却安静了下来。略扎马步,她双手抱圆呈环状,向莫尔雅丢去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
依旧是看似温柔却无比毒辣的招数,但莫尔雅却是越跳越心惊。无论她怎样欺近到紫藤身边,都会被她轻轻的一拨一送带到一边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公然对紫藤下手,直气的脚步虚浮,步法散乱。而紫藤手中的白绸,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她的身体。
那一鼓一琴稍歇,一曲演奏完毕,紫藤恰好接住被自己用白绸裹成了“木乃伊”的莫尔雅,在她耳边悄声问道:“耶尔衮在哪里?”
“想要知道?今日午后来我营帐里。”莫尔雅嘴角一翘,竟然不为自己的失败而气恼。
“好,果真是好!”耶律洪基抚掌大笑起来,“久闻杨家军中多能人异士,想不到跟随六将军的一个小小丫鬟,也能有如此的本事。你刚才使的那一路功夫叫什么?”
一手将莫尔雅扶正,紫藤退回杨延昭身边,低声回答道:“太极。”
确切说来,紫藤这太极,只是个半吊子。那是在孤儿院时,跟隔壁敬老院的一个孤寡老人学来的,但那老人说紫藤的性子过于暴烈刚硬,与太极柔和圆滑的宗旨不符,教了一半就将她放任自流,没想到今日里能在这场对舞中起到作用。
骄阳似火,流转在金灿灿的沙滩上,更散发出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来,印照得周围的景物,都有些朦胧而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