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杀了她!”一旁群情激奋的泾渭遗民们怒吼了起来。墨礼的逝去和琦亚的生产,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从紫藤和轩辕弥的身上转移了开来。
“老师说过,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耶尔衮的声音因为沉痛而有些嘶哑,“他叮嘱过我不要杀那个女人,在她生产完之后,就将她送出落煌山。”
这么说来,琦亚不会得到任何的地位与封赏。想明白这一点,努尔伊丽觉得稍微平衡了一些。她已经听说了西姥战败的消息,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被赶出落煌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帮那个曾经伺候过她,取得过她的信任的婢女一把,让她更快地走上去见墨礼的道路。
琦亚应该是很好解决的,现在的问题,在于面前这个杜紫藤!这可是难得的能够将她除去的好机会!
“那他们呢?”努尔伊丽将众人的视线又转回到紫藤和轩辕弥身上,“这两个人万万不能放过!北汉的皇帝,抓起来,应该会有很大的用处,或许我们可以用他来跟北汉交换些什么。至于这个霉星,还是赶紧将她处理了为好。如果不是她在,我想墨礼老师也不会这么快就西去!”
努尔伊丽的这一番话刻薄又狠毒,但是句句都点在了妙处。那些泾渭遗民因为难过而产生的怨恨与怒火,很轻易地就被她转嫁到了紫藤身上。
“皇妃说的对!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霉运沾染,不然,墨礼老师还会多活一段时间的!”
像这样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轩辕弥伸出双臂,将因为愤怒而颤抖的紫藤完全拢进怀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耶尔衮。
努尔伊丽的嘴角弯曲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弧度。事实上,从看见墨礼喷出那口黑血时,她的胸中就七上八下的。前日晚上因为听枫叶说紫藤去厨房找吃的,她和侍女抄了近路,在厨房准备好的饭菜里偷偷地下了毒,可是没想到,没等到紫藤,那饭菜反而被墨礼的侍从端走了。
这件事让她一晚上都辗转难安,甚至产生出杀掉墨礼的念头。他年轻的样子毫无疑问地吸引人,连她都有些心动,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一想到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努尔伊丽就觉得心惊肉跳。
在大婚的殿堂上看到好端端的他,努尔伊丽还以为他没有吃那些饭菜,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他吐血的那一刻,他看她的那一眼,却分明告诉她他是清楚的,清楚她所做的事情,还有她心里阴暗不可告人的想法。
幸运的是:墨礼并没有来得及把这一切说出来就死了,所以,努尔伊丽现在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诋毁紫藤,她不用怕会有人揭穿她。
“你抓了朕,也没什么用的。”轩辕弥的沉稳更体现出他雍容的气度,虽然不愔武功,但是他没有丝毫惧怕,“如今凋花叛党在上京城外虎视眈眈,只要你一放出挟持了朕的消息,他便会立即取而代之,与在南齐戍边的威远王结为相互呼应之势,重洗北汉的政权。”
旁人不清楚,耶尔衮这几年里一直跟在轩辕弥身边,又怎么会不了解北汉的天下大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我放你走!”
“太子……”身后有人惊呼起来。
“不用再说了。”耶尔衮抬起手来,阻住了他人的规劝,眼神却直直望向轩辕弥,还有……他怀中的紫藤,“三天之后,我放你走,自此以后,耶尔衮再也不欠你一条命!你也不用着人来围剿落煌山,墨礼老师西去,凌霄塔的天尊应该很容易就能推算出落煌山的位置,所以这里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三天之后,我们撤出落煌山,我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耶尔衮并没有将紫藤和轩辕弥关在一起,紫藤依旧被安置在木梨曾住过的滟滪斋,而轩辕弥则被人看守着,关进了隔墙耶尔衮的住所。
耶尔衮的住所,离滟滪斋只有一墙之隔,但是那儿显然不是经常住人,以至于连小径都被杂草所淹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紫藤几乎难以相信,那处完全被山石和树木所掩映的拐角后,竟然还有着一处院落。
所以,紫藤与轩辕弥现在正背靠着背,中间隔了一堵墙,在春日里越来越和暖的阳光下静静地坐着。不远处的亭子里,枫叶拿着从轩辕弥衣服上拆下来的珍珠纽扣,爱不释手地玩弄。
抚摸着猫儿光滑的皮毛,紫藤的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满足感。
在被排斥被欺辱的这些天里,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世界上其实还存在着关怀与亲近。
猫儿对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这个男人呢?如果不是他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紫藤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想到会再跟他有交集。
就这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紫藤开口打破了静谧:“包舒儒还好吗?”
“很好。”轩辕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闷,“那个傻瓜想要跳崖,被朕的侍卫拉住了。”
跟这个男人,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紫藤只要一开口,就会想起在皇宫里的日子,在那儿,他是怎样恶毒又绝情地对待她,跟现在这种似乎很关心她的态度根本无法联系到一块儿去。
“那……你跟耶尔衮是怎么认识的?”紫藤再次发问,揪了揪猫儿在竖立鬃毛中圆圆的耳朵,惹得它摇头晃脑地在她胸前一阵猛蹭。
“……”墙那边是一片冰冷的沉默,就在紫藤觉得轩辕弥可能不在那里时,他突然开口说话了:“朕从南齐回来的那一年,在边境发现了他,那时他的功夫没这么好,为了两吊钱跟南齐军士打生死擂。朕觉得与他有缘,便把他从擂台上赎了回来,救回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