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找了一间破庙住,小柔在庙外守着。
他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管她?随即心硬的背过身,不在管她。
人无论多难过,多伤感,仍会感觉到口渴,仍会觉得肚子饿。
第一天还好,到了第二天肚子就咕咕叫了。
他从小是皇子,出入在皇宫,拿一棵白菜给他,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好有小柔在,挖一些野菜,生火,用破罐子当锅,在里面装一些水,放在火上烧沸了,就把野菜放到里面,再用树枝做的筷子把烫熟的野菜捞起,再慢慢递到夏武嘴边,生怕野菜滴下来的水烫到夏武,小柔用手心接在下面,一滴滴滚烫沸水滴到她手心,她眉头都不皱,却笑着温柔说:“公子,吃些菜吧!”
夏武从没吃过这样简陋的菜,更何况是用那种东西煮出来的?搞不好那是从前人家用的尿壶呢!
他手一挥,打开了她递来的菜。
以为她会哭,或者会生气的走开,却见她顿了顿,用手捡起被他挥到地上的野菜,吹净灰尘,在他睁大的双眼中,喂到嘴里咀嚼吞下。
接着,她又重复之前同样的动作,夹一筷子烫好的菜,因为没碗,用手接在下面递到他嘴边。他正要再次挥开时,却发现她被烫起泡的手心,莫名的就张口吞下那筷子野菜。
野菜嚼在嘴里没有味道,想到从前种种,眼眶瞬间湿润。他哽声问,“为什么这么傻?”
她含泪答,“小柔这一点儿疼痛,不及公子心中万分伤痛!”
接下来,他不再挥掉她夹来的菜,一口一口流着泪吃着。
野菜不能渡饥,只能保证暂时不被饿死。夏武整日在破庙中不出门,只呆呆的坐着。
小柔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这天,小柔端了半碗白米饭回来,六天没见到白米饿的肠子都打结的夏武,看到米饭就像看到亲爹一样,用手抓着狼吞虎咽的吃完。人再求死,可饿了想吃东西是本能。
他吃完后,才想起来的问,“你吃了吗?”
小柔笑着点头说:“吃过了!”
他愣愣的说声“噢”,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鄙视,他不是想死吗?为何看到米饭想都没想的拿过来吃了?
过一会儿又奇怪的问,“你哪里弄来的米饭?”
小柔笑着说:“我帮一位大婶提了东西,她心好给我的,说是感谢我!”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第三天,夏武忍不住好奇的跟在身后。
只见小柔挨家挨户的敲门找人要饭。有的人打开门见着她便嫌恶的挥着手说:“臭叫花子,走开走开!”
有的人打开门则直接说滚。
有的人倒给她一碗猪食。
夏武奇怪她怎么样弄来的白米饭,一直跟在她身后偷偷看。
却见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躲在墙角,悄悄的把那些嗖饭,或者不干净沾了别的什么的饭粒,用手指捻起喂到嘴里,等碗里全是白白的饭粒时,这才笑着站起身。
她站起身看到他,突然吓的碗掉在地上,白白的米饭洒了一地,惊叫的喊,“公子!”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突然用力踩着地上的米饭暴吼,“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施奢,不要你的可怜,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给我滚!”
她只是含泪望着他不语。
他吼,“滚!”声音大的足以震聋她的耳朵,唾沫腥子也全部喷到她脸上。
她却流着泪,望着他坚定的说:“不滚,公子在哪里,小柔就在哪里!”
他瞪着她逼近,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沉痛的强调,高声怒吼,“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是个连乞丐都不如的活死人。我只要自生自灭你知不知道?求求你不要管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小柔哽咽说:“我不需要公子给我什么,如果公子愿意,小柔是公子的。这世上,小柔永永远远都是公子的!”
夏武被她眼神中的坚定所打动。他握着拳沉声问,“为什么?”皇宫中,他从未正眼看过她。在他心底,她不过是所以宫女中的平凡一个。甚至他是有些恨她的,因为她让他的小悠逃跑了,所以不管她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他都视而不见。
也许,是她手心烫起泡,他吃下她夹来的的第一口野菜,那时才是他第一次正视她。
从前,在他心底,她不过是他脚下一只等着被狠狠辗碎的狗,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为何,为何她会如此?
他辉煌时,他能接受她这样不离不弃的对他,可是现在他有什么?她又为什么愿意对他如此?哪怕他,他都无法做到,一家一家的去要饭,然后把那些坏掉的脏的饭菜都吃掉,把最好的给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她淡淡说:“公子对小姐怎么样,小柔就对公子怎么样!”
夏武一震,低头喃喃喊着,“小悠,小悠!”
一会儿又痛苦的流泪说:“我再也不配拥有她了,我再也不配喊她了,看看我现在,这么脏,这么落迫,我连想都不能想她!不能,不能!我是个垃圾,我没用,我是畜生,我该死,该死……”他叫喊着,突然冲过去,用头撞着大树,一下一下用力撞。
小柔过去抱住他,一遍遍急喊,“公子,不要这样,公子,不要这样!”
夏武愤恨的推开她骂,“滚开,让我死,让我死!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对不起我父皇,我对不起母后,我对不起大夏的烈祖烈宗,我把好好的大夏弄没了,我是最不孝的子孙……我更不配想到小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早该死了,可我却懦弱的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是懦夫,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