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乾节]天下见《易》理于心,得处忧患之道,能危能惧,而无易者之倾。惟圣人能之,自其秉纯以之气,而食乎天道者,乃乾之圣人也。乾之性情翕张不息,天下之至健也。乘此健德而行,举之必胜,恒易矣。然虽有南决之才,实无轻易之意,至遇忧患,舒徐观变,敬慎揆几,如自山上视山下为险,而不敢轻忽,为知险焉。自其秉纯阴之气而合于地道者,乃坤之圣人也。坤之性情安贞无为,天下之至顺也。本此顺德而行,行所无事,恒简矣。然既有要约之能,自有慎重之意,至遇忧患密以审几,谨以持行,如自山下上山为阻,而不敢轻进为知阻焉。此固圣人之能事,所谓无卜筮而知吉凶也。
《大全》朱子曰:此段是知忧患之际,处忧患之道,当如此,若只就健顺上看,便不是。《存疑》乾坤当人说,至健至顺,言其性情,恒易恒简,言其德行,知险知阻,言其处忧患之事。要之,恒易、恒简、知险、知阻,总在至健至顺之内。
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
侯之二字衍。说诸心者,心与理会,乾之事也。研诸虑者,理因虑,审坤之事也。说诸心,故有以定吉凶;研诸虑,故有以成亹亹。
[能说节]其所以知险知阻者,岂无自哉?乾坤为天下之至健至顺乎,时未事,此理自有以洞见于中,自欣乐之而不厌,能悦诸心;及至临事,又将此理再加研审,而无纤毫之差谬,能研诸虑。惟悦诸心,故险阻必先知之,不险阻必先知之,而判断天下之吉凶,惟研诸虑,故险阻者决意以避之,不险阻者,踊跃以趋之,而能亹亹做去,成得事业,此推本其所以能知险知阻也。
《大全》朱子曰:能悦诸心,是凡事见得通透了,自然欣悦。既悦诸心,是理会得了,于事上便审一审,便是研诸虑。《存疑》悦诸心,统万事而言,研诸虑,专一事而言,盖其所临之事也。
是故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
变化云为,故象事可以知器,吉事有祥,故占事可以知来。
[是故节]然其所以悦心研虑而定吉凶、成亹亹者,圣人亦惟得于理之先见者矣。是故理在天道,则阴阳或变或化而消息殊,理在人事则日用或云或为而得失判,此理之显者也。且变化虽无常形而吉之将至,祯祥先见于垂象,云为虽无定用而善之将至,休徵先见于四体,此理之微者也。圣人悦心研虑,心无不通,变化云为,吉凶各有一定之理,为器,圣人即是事而仿象之,而周知不惑,不必术数而其故可通也。吉事有祥,吉凶原有先见之理为来,圣人即是事而占验之,而前知不惑,不必蓍策而其来可推也。此圣人所据以为知险知阻而定吉凶、成亹亹者,此也。
《大全》朱子曰:上两句是说理如此,下两句是人就理上知得。《蒙引》变化云为,皆理之所在也。吉事有祥,兼造化人事言,天垂象见吉凶变化中之祥也。国家将兴,至动乎四体,云为中之祥也。言吉事,则凶可知。器与来,俱有吉有凶,知之所以趋吉而避凶也。即上文险阻之义。盖险阻亦有一定之势者,亦有从日前地生者。
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天地设位,而圣人作《易》以成其功,于是人谋鬼谋,虽百姓之愚,皆得以与其能。
[天地节]不假《易》而知吉凶,惟圣人能之,非百姓可与能也。《易》其可无作乎?是故天地设位于上下,而凡健顺易简险阻之理,无一不具,天地固有自然之易,而不能告人,其能犹有未全者,于是伏羲、文、周圣人,本其悦心研虑者,作先后天之《易》以示忧患之故,而成天地之能焉。于是人有所事,既先谋之于人,复以蓍问《易》,而谋之于鬼。虽百姓之愚,亦可因卜筮而知吉凶,成亹亹,与圣人之能焉。夫知器知来,圣人独擅其能,人谋鬼谋,斯人亦与其能,而知险知阻,仅圣人事乎?
《疏义》:天地以易简之理示人,不能使人皆以易简而知险知阻。
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
象谓卦画,爻彖谓卦爻辞。
[八卦节]圣人作《易》之事何如?《易》理示于天地,本无象也,故百姓有所不知先天。圣人本此奇偶,因重之画而八卦成焉。六十四卦皆八卦之属也。阴阳纯杂,象之所示者深矣。而天地不能以象告者,于此成其能矣。《易》理示于八卦,本无词也,故百姓犹有不知后天。圣人系辞祭卦观象之际,而爻彖作焉。全体一节情之所示者详矣。而天地不能见情言者,于此成其能矣。然象告情言,皆不外乎吉凶也。而吉凶何自而见哉?良以画卦定位,刚柔杂居,斯时有消息,位有当否,则自吉凶涵于卦画,而象之所告者以此,吉凶辨于志彖,而情之所言者以此也。
《蒙引》八卦以象告节,是以卦言,变动以利言节,是以蓍言。此圣人作《易》以成天地之能,而使百姓与能者也。八卦通指六十四卦之八卦也。情是卦爻之情,亦象中所具,非圣人之情也。
变动以利言,吉凶以情迁,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
不相得谓相恶也,凶害悔吝,皆由此生。
[变动节]是吉凶也,由象词以立体,必有变占以达用。揲蓍之初,爻象动乎内,所谓变动阴阳老少虽未定,而蓍策之变动乃推明出趋避之利以示人也。求卦之后,吉凶见乎外,爰有吉凶消息当否之情异,而词随之迁徙,此以所值卦爻之情迁也。吉凶以情迁何如,卦爻之情,有以爱相攻者,则同心同德而吉生,有以恶相攻者,则离心离德而凶生,是吉凶之词,以爱恶之情迁也。至若吉凶未判,而词有悔吝,又有吉凶方萌,而词有利害。自其位言,远相取则情之合者,病于疏而悔吝生于远,近相取则情之睽者,嫌于逼而悔吝生于近。是以远近之情迁也。自其应言,情相感者,为孚信之交而利生。伪相感者,为私邪之合而害生。是以情伪之情迁也。要之,凡《易》之情近而相得,固所贵也。远而不相得,亦无害也。惟近而不相得,则以恶相攻,以伪相感,以情之睽者,相取不惟凶也。又或害之而悔且吝也。夫有象词,又有变占,则定吉凶而成亹亹。圣人作《易》以成天地之能,而使百姓与能者,不在是哉?
《大全》项平庵曰:相攻相取相感之人,其居皆有远近,其行皆有情伪,其情皆有爱恶,故总以相近一条明之,近而不相得,则以恶相攻,而凶生矣,以伪相感而害生矣。不以远相取而悔吝生矣,一近之中备此三条也。
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
卦爻之辞,亦犹是也。
右第十二章
[将叛节]所谓以情迁者,可即人之词,以情迁者例观之,将叛正理者,词必惭愧而回互,心疑正理焉者,词亦持两端而枝离,吉人有德,言不妄发而寡,躁人无养,言恒轻疾而多诬,善为恶之人则无实迹可据,总必游移而无根。失所执守之人,则心多浮荡,词必屈抑而不抑。人之言,因情而异,卦爻之辞,因情而迁,亦皆是已矣。
《大全》朱子曰:中心疑,故不敢说,杀其词,如木之有枝,开两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