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生擒无常 (1)
他手中还有四丈长的布绳,正好利用作为缒降崖脊之用,如果没有布绳缒降下去,无法稳下身子,岂不完?除了缒降,想爬下等于是自杀,决难逃过巨石连珠碰砸的厄运。
他将布绳做好套环,用神匕削石成椿,捆得牢牢地,另一端捆在腰上,全神注意下砸的石声。
石块下砸,不可能从一处下堕,同一处下堕的石块,也不可能一块跟一块,推石岂能一块跟一块推下?又不是小娃娃丢石子,每一块巨石重有数百斤,岂能一块连一块向下滚?堆石的地方也容不下如许多一推便下的石块。
他抓住一块巨石砸落的后一刹那,向下跃去,“噗”一声下降四丈,恰好爬伏在壁脊上,第二块巨石在他稳下身子充份时刻后,方砸在顶上方三丈处,并未砸在脊顶上,偏右了些,从石侧方滚落,丝毫不受威胁。
左右五丈内,巨石接二连三向下飞砸。他定下心神向下爬降,双目注视头顶上空的石雨,以便知所趋避。
不消多久,他到了江畔,涌身一纵,与几块巨石同落江中,在如雷水声和浪花激涌下,他钻入奇冷彻骨的江底,向下游潜泳。他的水性极为高明,派上了用场。
爬上江岸,已是隘道的前端,远远地,他听到崖上怒吼如雷。九地人魔的咒骂声刺耳传来,怪叫惨嚎惊心动魄。
“三位老爷子赶来了。”他狂喜地想。
双魔和山海夜叉确是赶来了,赶得正是时候,原来白无常发现安平已经到了路下方安全地带,大急,不知路下方情形如何,急怒交加之下,下令全力集中石块,不少石块向崖根滚砸,崖根躲不住了。小云和两位姑娘只能用灵巧的身法,闪避滚落崖根的石块,幸而能滚落崖根的巨石并不多,有惊无险,但崖根的石块愈堆愈多,闪避便不灵活了,眼看要糟,生死关头将到。
正危急间,崖上有了变化,下堕的石块突然减少,双魔和山海夜叉的吼声传到,解危的人终于在千钧一发时赶来了。但他们不敢立即脱困,两端都是危险区,无处可躲避石雷,只好忍耐静候机会。
安平上得岸来,一股无名孽火直冲天灵盖。他像一头狂狮,从侧方掩近隘口,果然不出所料,八名大汉把守在路两侧,共有六张强弓,封锁住路口,任何人也休想从狭窄的隘口冲出来。
他悄然掩近左面三名箭手后,突然发出三把小飞剑,人如怒豹般窜至路右,寒影剑的朦胧光华狂野地挥舞,手下绝情。
“啊……”惨叫声震耳,路左三名箭手背心全被小飞剑射入,惨叫声蹦起,嚎叫声摇曳,掉下十余丈深的江岸陡坡,活不成了。
惨号声惊醒了路右的人,三名箭手与两名主事的大汉惊得浑身一震,刚闻声扭头观看,光华已经近身,他们只看到一个几乎亦裸的湿淋淋模糊人影,闪电似的越路扑来。淡淡的奇异光华入目,剑气已经及体。
“谁?”主事的一名大汉大声喝问,火速拔剑。
箭手事先毫无警觉,箭并未搭上弦,即使上了弦,也来不及了。
安平用杀人作为答复,宛若豹入羊群,手起剑落,左右两名箭手的脑袋飞起三尺高,一声暴叱,寒影剑已透人刚引弓搭箭的第三名箭手的左脸,惨号声惊心动魄。
两名主事大汉心胆俱寒,但仍挥剑刺到,一左一右,在安平拔剑的刹那间攻到,剑气彻骨。
安平挫身暴退,一声怒啸,从两支已近身的剑尖前滑出,人化狂风先向左反击,光华一闪,左面大汉的长剑齐愕而折,光华一吞一吐,剑已贯入大汉的咽喉。
右面大汉一剑走空,便知完了,火速转身急逃,一面发啸声传警,奔上了山坡,沿山崖顶向南狂奔,宛若丧家之犬,一面狂叫道:“金华兄,快助兄弟一臂……”
坡顶的矮丛中钻出四名壮汉,为首的人拔剑大喝道:“甚么人?”
安平狂迫而至,怒吼道:“太爷神龙夏安平。”
四壮汉一怔之下,安平到了,寒影剑光华似电,风雷俱发。两名壮汉举剑招架,剑接触锋刃立折,光华乘势突入,无情地左右分张,寒影剑发挥剑锋的威力,断剑杀人捷如电击雷轰,剑到人倒。
另两名壮汉机警,连滚带爬,向侧飞逃,一面狂叫:”神龙夏安平,神龙夏安……平……”安平心悬双魔与山海夜叉的安危,放弃逃走的人,沿崖脊急奔。
十余丈崖脊,沿崖前堆了无数巨石,但看守石块的人不多,全聚集在先前四人藏身的五六丈宽阔的悬崖上,围住双魔和山海夜叉。
双魔的艺业超尘拔俗。山海夜叉最弱,但三个人皆陷入重围,在一个浑身白衣的人,与十六名黑衣高手,还加上八名灰衣高手名宿的围攻下,岌岌可危,浑身浴血,渐感不支。四周还有二十余名村夫打扮的壮汉呐喊助威,围得风雨难透、要脱身难比登夭。
崖脊南端,不少人影也呐喊着向这儿赶来。
白衣人身高八尺以上,年约五十开外,相貌奇丑,乍看上去,确像个白无常鬼,挥舞着一根沉重的有刺无常棒,勇悍如狮,他一个人便挡住了九地人魔,与一百二十斤的铁童子硬架硬拼,锐不可当。加上两名黑衣人从旁抽冷子攻上一两剑,迫得九地人魔手忙脚乱,怒叫如雷。
地面上,凌乱的躺着四具尸体,显然是被九地人魔出现时突然击毙的,脑袋碎裂,死状甚惨。
脊南传来的叫声令双魔精神奋振,喜极欲狂。
虎踞山庄的人听到叫声,却大吃一惊。
“李贤弟,去查查看。”白衣人向一名灰衣人叫。
不用查了,安平已赶走看守石块的人,狂风似的冲到,怒吼声像石洞中响起一声焦雷。
“住手!”
除了白衣人外,其他的人感到脑门发炸,气血翻腾,心向下沉,恐惧地飞退。
山海夜叉身受五处伤,压力一减,只觉心神一懈,腿一软,丢杖挫倒。
一退得最慢的黑衣人想检便宜,顺手就是一刀。
人影一闪,光华耀目,安平到了,剑将刀架偏,顺势一脚踢中黑衣人的小腹。
“哎……”黑衣人狂叫,仰面倒飞丈外,“叭”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在地上挣命翻滚,滚出崖缘跌下崖去了。
安平人如电闪,到了白衣人身侧,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冲到,递剑大喝道:“接招!”
“铮”一声暴响,白衣人在这一刹那和九地人魔硬拼一记,身躯侧退,鬼使神差避过安平一击。
安平反应奇快,扭身就是一腿扫出,“噗”一声踢中白衣人的小腹。
“哎……呀!”白衣人大叫一声,踉跄后退。
九地人魔冲上,铁童子如天雷下击。
“要活的。”
安平叫,剑如狂龙,卷向神魂入窍重新扑上的大批黑衣人和灰衣人。
白衣人小腹挨了一脚,受伤并不重,但小腹是要害,禁不起打击,这一脚力道不轻。退了四五步脚下一软,支持不住失足坐倒。九地人魔的铁童子凌空下降,力道万钧,他不甘就死,用无常棒双手全力上架。
“当!”这一记真正接实,无常棒下沉,距顶门不足半寸。
铁童子也向上崩起半尺,势均力敌。
没有旁人夹攻,九地人魔不再顾忌,一阵怒啸,铁童子大展神威,连珠似的劈砸扫挥,势如狂风暴雨。
白衣人一时抓不住站起的机会,坐在地上双手握棒,左遮右栏上架斜拨,接下了四记狠击,兵刃交击声惊心动魄,第四记势尽,他扭身滚倒,滚出丈外一跃而起。
这瞬间,围攻安平的人横尸六具,重伤四名灰衣人,嚎叫声令人闻之心中发冷,其余的人纷纷后撤。
北面人影来势如电,小云和两位姑娘赶来了,像是三头饿虎,小云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大哥,留几个给我们。”
缥缈鬼魔一面挥剑迫攻三名黑衣人,一面还得照顾力尽受伤的山海夜叉,甚感吃力,小云和两位姑娘来得正是时候,两支剑风雷俱发,卷入了刀光剑影之中,立即血肉横飞,宛若虎人羊群。
小云拾取一支剑,杀入人丛与缥缈鬼魔会合。皓姑娘不杀人,她削断了一名灰衣人和一名黑衣人的右手,冲入人丛与安平会合,一面叫道:“安平哥,放他们活命。”
女孩子毕竟心肠软,她不愿安平多造杀孽。
安平不再追杀,向后急退,恰好在转身的一瞬间,发觉刚跃起的白衣人连发三把飞刀。阻止九地人魔追袭,竟在利用暗器夺路逃命。
九地人魔真力将竭,不敢冒险追袭,闪身躲避飞刀,一面怒叫。“白无常,你死定了。”
白无常正待逃命,安平已先一步到了他身后,大喝道:“白无常,接招。”
白无常走不了啦,闻声知警,大旋身一棒疾挥接招。
安平并未出剑,站在丈外,一棒落空。
“阁下真是白无常么?”安平冷笑着问。
白无常横棒戒备,举目四顾,只感到心中发冷,暗叫完了!四周的同伴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两名灰衣人和三名黑衣高手,小云和两位姑娘缠住了三个人,缥缈鬼魔缠住了两个,其他的人已经逃散了。
他刚牙一锉,挺了挺胸膛厉声道:“在下就是白无常,你阁下是谁?”
“我,神龙夏安平。”安平冷冷地答。
“你想怎么?”
“向阁下讨公道。”
“你为何先骚扰在下的山庄?咱们无冤无仇。”
“谁能指证夏某骚扰阁下的山庄?”
“事实俱在阁下不必抵赖。”
“在阁下未能抓住确证之前,便设伏截击突下毒手,这就是你白无常欺世盗名的一贯手法么?”
“这叫做以牙还牙,不值得大惊小怪。”
“那么,在下今天杀死你,也是以牙还牙罗?”
“目下还不知鹿死谁手,你说早了些。”白无常傲然地说。
“早不早即将分晓,在杀你之前,夏某想请教一些事。”
“在下拒绝回答任何事。”
“你如果不回答,咱们便乱剑分了你的尸,回答的话,夏某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在下是武林名宿,你是江湖崛起的后起之秀。在下有权要求和你公平决斗。”
“然则刚才你并没给夏某公平的机会,是么?”
“事实在下已是大败亏输。”
“你输不起?”安平笑问。
“在下仍能孤注一掷。”白无常强硬地说。
可是,他却是色厉内荏,四周已没有他的人,除了死尸,便是三个被擒的人了。他四周全是敌人,身陷重围。
缥缈鬼魔扶着已裹好伤的山海夜叉站在正北,九地人魔在正南,脚下踏着一个灰衣人。小云在正东,也擒住一个黑衣人。两位姑娘在西面,小翠身前躺着一名脸无人色的中年黑衣大汉,她的剑尖顶在大汉的咽喉上,只消向下送剑,随时可以要大汉的命。
九地人魔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吼道:“这狗东西太可恶,居然小看了咱们这几个人,凭你这块料。还敢说仍能孤注一掷。夏哥儿,等老夫砸破脚下死囚的脑袋,再擒下这个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匹夫。”
他挪开脚,铁童子抡起了。
白无常正想冲出,安平却伸剑相拦,冷笑道:“阁下,你没有机会,自顾尚且不暇呢……”
白无常虽知短小的寒影剑是神物,但他的无常棒粗大沉重,宝剑难伤,对寒影剑并无多少顾忌。乘安平说话分心的机会,蓦地招出“拦江截斗”,突起发难骤然进击,罡风乍起,势似奔雷。
安平不希望用寒影剑接沉重的无常棒,一时兴起,向侧避招纵出丈外,收剑入鞘向九地人魔笑道:“崔老爷子,借铁童子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