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上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释真坐在鬼狐身边,轻轻的说着。
谁许诺了谁,谁背弃了谁或是谁等待着谁……释真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猜。他说过,公主不想嫁的时候……就还给她自由。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如此之快。花开终有落,花落终成空。
“但……如果真的放不下,何不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呢?”释真说的声音很低,但他知道公主听得见。看着天边的云海翻滚,仿佛此刻自己心里的挣扎。释真面上依然平静,平静的说着好像与自己无关的话。只要公主幸福,自己的伤心真的不算什么……
鬼狐抱住肩膀往释真身边凑了凑,想去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真的不知道,他会穿着那样的袍子结婚……真的不知道……”鬼狐低头默默念着:“你怪我自私也好,利用你也罢,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的。”
这个男人真的很暖,仅仅是这样靠着,就让她不再觉得冷。
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非他不可。也许那人无关容貌,也无关身份,更无关能陪你多少时间,却偏偏让你放不下。
五百年来,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五百年来,她真的是把他放在了心里的最深处。也不止一次的幻想着,穿上大红的嫁衣,带上流光溢彩的凤冠,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而今,这一切都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嗯,我知道公主是真的想结婚。”
释真垂眸,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天界是个很污秽的地方,你这样干净的人不适合待在这里,我送你回妖界去吧。”鬼狐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自私的霸占着他的温暖,这样对他不公平。
释真本想说什么,但知道此时的公主想要的是安静。所以听从公主的安排,踏上了回往妖界的行云。
没有了温暖,真的很冷。鬼狐抱紧了双膝,从后面看,就像个可怜又孤独无家可归的孩子。
云幕这样看了她很久,从那个男人没有走的时候,到那个男人走了以后。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崖上很冷。”云幕终于把一件银灰色的袍子披在鬼狐的身上。袍子很大,把鬼狐裹了个严严实实。
“有你更冷。”鬼狐头都没有转。这样冰冷的颜色,这样孤狼般的味道,只有一个人穿。
还是这样倔强,云幕摇摇头。
“从来不知云公子居然也会怜香惜玉,可惜……用错了地方。”鬼狐抬起手,摸着肩上质地上乘,做工细致的袍子。松开,任它飘落崖下,在风中乱舞。
“如此不识好歹……”云幕看着在风中的袍子,伸手,袍子回到手上,重新穿好。第一次这样对待一个女子,却是如此结果,让他气结不由得婚生更是爆发式冷冽的气息。
“不要对我好,我会当真的。”鬼狐轻轻低喃,悠悠望天,天上原来还有天。天上天原来很蓝。
云幕从来都是石头一样的心,突然裂了一条小缝。刚刚凝起的冷冽也瞬间冰消瓦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遇见这个丫头之后,就会不由控制的总是想起她。想她时而的莞尔,想她那日离去时的落寞。他以为自己是出于愧疚,愧疚自己爹爹的女儿抢了这个丫头的爱人,所以想补偿她一点。如今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那一句‘我会当真的’让他的心弦一动。甚至差一点说出‘我是认真的’话。
原来……原来自己不是铁石心肠。原来自己不是不喜欢女人。原来自己只是在那么久的以前都没有遇到这个丫头而已。
“令妹今天真的很美……”鬼狐站起,转身,挑眉:“云公子现在不应该在这里的。喜宴还需要你的陪衬才能更精彩,不是么?”
云幕毫不避讳的望进鬼狐的眼睛里,那里有几许酸意,几许挑衅。整个人突然就隐藏了情绪,又伸出了她的小獠牙,变得充满力量。这是一个多么特别的丫头!
“公主不去小酌几杯?”云幕想激起鬼狐的斗志,不愿再看到她的凄然。
鬼狐低头看着十二重天的平坦处,此刻人声鼎沸,热闹喜庆,突然大笑:“人生可以没男人,但不能没有酒。”说完一闪,再现的时候,身影已经百丈开外。
这样一个豪放,敢爱敢恨的女子,这样一个灵动,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叫他怎么能不心动。
宴会空前盛大。整个十二重天大殿前面的院子里全部座无虚席。六界凡是有头有脸的,都派了人来。就连西天佛祖都派了观音菩萨来祝贺。鬼狐熟人很多,一路乖巧的笑着打招呼。
“百花仙子好,你今儿用了什么熏香,真好闻。”
“嫦娥仙子,好久不见。”
“月老,今儿可全是上等的好酒,我俩一会儿干一杯。”
“金甲雷神,谢谢手下留情,让我的小小龟度劫成功。”
“……”
鬼狐像只花蝴蝶,翩翩游走在各个宾客之间。所到之处,无不笑语连连。她是这样的,虽然性子顽劣,却从小生了一张巧嘴,能把那些老人哄得团团转。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老人都喜欢。天帝此时就坐在上位,正冷冷的瞪着席下穿梭不止的鬼狐。仿佛她今天才是宴会的主角一样。
新娘入洞房了,宾客就坐了,新郎出来敬酒了。
愈染一踏进院子,就看见了那个热情活泼的七彩身影。微笑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消失过。一双比别人都大的漂亮眼睛,顾盼神飞。撇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掠而过,又到下桌寒暄。
袖笼里的手倏然收紧,压下怒火,一步一步的踏进殿中。院子里的宾客突然兴奋起来
“新郎官敬酒敬酒……”
不知是谁起了一句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