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与诸葛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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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曹氏三雄 (1)

曹操瞥了眼披头散发的凌,将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踱到三人面前,低下头看着已支离破碎的熏炉:"是谁做的?"

"......"三人都知道这熏炉的重要性,谁也没开口,仍是一阵沉默。

"是谁?"曹操又问了一遍,他的语调很轻,很淡,丝毫听不出喜怒。

凌抬手轻梳了下长发,轻松答道:"是我。"

罢了,当时情势太乱了,真要追究起是谁打破熏炉,恐怕三人都要负上责任。一个人受罚,总好过三个人都受罚吧?反正她烂命一条,索性就大方承认,一肩扛下。

"哦?是你?"曹操锐利的眸中精光一闪。

"不,父亲,是我失手打破的。"没等凌回答,曹植抢先说道。

子建!凌白了曹植一眼,已有些恼意。

"哦?"曹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曹丕慢条斯理地道:"与他们无关,是我做的。"

天!这种事有什么好抢的?又不是抢功劳!凌无奈地抬头朝天翻了翻白眼,这下他们三人都要倒霉了!

"你们三人都承认?"曹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那我便要一并处罚了。"

"不,受罚的只有我一人!"三人竟异口同声道。

侧头看了曹植与曹丕一眼,凌撇了撇嘴,他们还真是讲义气,看来此次谁也逃脱不了。

"既然你们如此同心,那便一起领罚吧。"曹操不以为意地开口,"三人先去前院罚跪三个时辰,我再做发落。"

"是。"曹丕和曹植应道,显然对这样的处罚已习以为常了,二人躬身施礼后,便齐齐地往院中去了。

凌挠了挠头,也只得跟着去了。

虽然院里清风徐徐,偶尔还有鸟儿清脆的叫声传来,意境是挺好,但是大冬天的,跪在冰凉的地上可一点不好受,时间一长,凌便觉得背有些僵,脚好麻,似乎已没有知觉了。

"子建,我都已经要领罚了,你就不必再站出来了,现在好了吧,大伙都一块倒霉。"为了分散注意力,凌便随意地与曹植聊着。

"我与你既是知己好友,理应有难同当,自然不能看你一人受罚。"曹植偏头看着凌清丽的脸庞,心中暗骂自己粗心,居然没有发觉她是女子。

"那大公子呢?"对于曹植和她一起受过,凌可以理解,但是曹丕大可以甩手不认,为何要争着领罪呢?

曹丕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并非没有担当的人。"

凌微皱了下眉头,明眸中闪过一丝犀利,顿时有些明白曹丕的意图了。

曹操是何等精明的人,定知道那熏炉是他们三人在争执时打破的,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无非是想试探一下。曹丕如果甩手不认,那就真的是极度不明智了,自然是一起领罪,如此也能给曹操留下有担当的好印象。

北方冬日的天气有些变换无常,凌正低头想着,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多时竟阴暗了下来,一片一片的乌云从西边飘来,在他们的头顶越堆越厚。

不是这么倒霉吧?竟然要下雨?拍戏啊?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凌抱着侥幸心理,有些天真地想着,也许这乌云只是路过,很快便会飘走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云中几团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落下来了,水雾带着尘土四处飞溅。

冬天的雨水打湿了衣服还不怕,因为穿的多,一下子湿不透,可是头、脸上冰冷的雨水顺势往脖颈流下,这滋味可真不好受。特别是双脚跪在本就冰凉的地上,如今真的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一旁的阁楼上,曹操靠坐在长椅上,正与司马懿、荀彧和杨修议事,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并没在这上头。

在座的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遂相互施了个眼色。

"丞相,两位公子皆是无心之失,想来已知错了。如今外头风大雨寒,恐二位公子身子受不住,不如......"荀彧最为年长,便率先劝阻道。

曹操不语,起身来到窗前,望着跪在院中的三人,褐瞳中闪着阴光,长叹一声:"唉,造化弄人......"

荀彧等人见曹操起身,自然不能再坐着,也紧跟着来到窗前。

丞相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司马懿蹙眉苦想,这个叫"凌"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在当阳那一面,凌的镇定、从容、果敢便留给他很深的印象,不曾想,他们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重逢。而丞相又为何对她如此重视?今日责罚曹丕兄弟已属反常,而凌又和他们同时受罚,更是怪异,看来她的身份非同寻常......

曹操没再开口,身后的几人自然也不敢说话,各怀揣测地站在曹操身后,看向院中。

雨越下越大,慢慢地,雨水湿透了三人的衣服。

一阵寒风吹过,凌立时瑟瑟发抖,

她大病初愈,身子本来就弱,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眼前开始有些发晕,她握紧了拳头,不吭一声,仍固执地跪着。

"凌,你这是?"曹植偏头见凌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愕然问道。

"呵......"凌虚弱地笑笑,"我没事......"

"莫要再逞强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曹植已知道凌的个性,有些急了,"你若支撑不住,还是快去歇息吧!"

"三个时辰马上就到了,我怎么会撑不住......"凌才开口,却蓦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竟然变得这么差了?

"凌......"曹植无奈地叹息,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便伸手紧握住她的,相互传递力量,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嫌。

曹植本就是个豪爽、不拘小节的人,早已认定凌为他的知己好友,而后虽知道她是女子,却从未生出要疏离她的念头。

曹丕缓缓地转过头,先瞥了眼曹植与凌相握的手,而后阴暗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凌。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湿透的发丝零乱地贴着她瘦削的脸庞,惟一不变的是她的眸光,即使有些溃散,却依旧耀眼。

终于,三个时辰到了。

凌像处在水生火热中,她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灼热干涩的疼痛肆虐着她的四肢,脸上更像是被火烧似的。

头好晕,眼前的景色忽然开始重叠,逐渐连成模糊的一片,难道她要晕倒了?

"不......"甩了甩头,凌想要起身,身子却软软地向前倒去。

"凌!"曹植惊呼一声,想接住凌前倾的身躯,无奈跪得太久,脚早已麻痹,根本移动不了。

恍恍惚惚地,凌感觉自己跌进了一具宽阔高大的胸怀中。

曹丕伸出修长有力的手圈住凌的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他幽暗的黑眸慢慢敛下,为何会去接住她呢?在她倒下靠向他的时候,他就可以避开她的靠近,任由她倒在地上。

徐徐地低下头望着怀中的人,凌的双眸紧紧闭着,紧皱的秀眉显示了她的痛苦,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胸前,此刻的她不再耀眼,反而狼狈得如同一只落水狗,可怜兮兮的......

莫测高深的双眸盯住凌看了半晌,曹丕长吁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凌大病了一场,接下来的几日,只得乖乖地在房中养病,足不出户。

而病稍有好转,凌便开始思量着怎么逃出去。可惜丞相府表面上看去似乎是乏人看管,实质是固若金汤,她谨慎地观察着,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凌越感到孤立无援。

她在夜幕降临的时分想念孔明,这使得她的黄昏过得不安而混乱。

孔明虽在她的黄昏中出现,最后终是擦肩而过,有几次她想拉住他,但当她伸出手时,面前却总是空空如也。

这让凌感到,她对他的思念就像一阵永久的颤栗或者某种辉煌的闪光,是极度不真实的。

孔明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一个过客?一个知己?或者是一个生涩的、不和谐的、颠倒的、潜在的不安因素?

凌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直到现在为止,她真真切切地在想着他。即便是在如此孤寂的情况下,只要想起他,她的心底就会涌起阵阵暖意,这就足够了。

曹操为凌准备的住所静雅非常,房朝南开了一排长长的窗,此时那排窗全都打开,朦胧的夕阳斜斜地照进屋中,显得十分温暖。而院中几株松树的枝干微掠过长窗,配着玲珑的山石、碧绿的池水,更显幽静。

在长窗前放着一张桌案,案几上摆开了棋局。边上放着一把长椅,椅上铺着软软的棉垫,斜坐在椅上的人披散着长发,身上盖着白色的毛毯。或许是窗外美丽的景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半靠在椅背上,手支在窗台上,偏着头看向窗外,只看到她如瀑布般的长发及优美的侧脸。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抿唇淡笑,琥珀色的眼眸微眯着,周身似都荡漾着欢快愉悦的气息。

这人,这物,和谐地搭配在一起,恬静得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令站在一旁的人不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