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理完朝政,头疼的问扶安,“皇后那里如何了?”皇后为了两个弟弟跑到书房大闹了一场,让他两面为难,最终担心未出世的孩子占了上风,将李梦阳暂时关押在锦衣卫。可是对一个敢于直言死谏的大臣如此行事就是他有再大的理由脸上也烧得慌。
“哎!”想到此,朱佑樘不禁叹息了一声,别人家亲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怎么到他这就这么难啊!
“回皇爷,太子已经将娘娘安抚住了。”扶安一五一十的禀告,心中为自家主子不值,皇上对皇后可算是千古来头一份的好了,不说活人了,就是早亡的国丈张峦的陵墓比藩王的规格还大,再看看皇后干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国舅爷违反了国法,皇上没有发落也就罢了,居然还不依不饶的,真是让他扶安大开眼见,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他扶安是头一回见着。
看着皇上还未到三十,鬓角已然夹杂了些银丝,扶安不愿皇上再去皇后那烦心。
“听杨侍讲说太子最近的功课大有进益,皇上要不要去文华殿看看?”
朱佑樘一听来了精神,一面是皇后终于安生了,一面是儿子始终是他的骄傲,斜眼看了眼扶安,心中也知道扶安对皇后不满了,不然素来中立的扶安不会将他引到文华殿的。他也不多言,此时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皇后。
他幼年经历十分波折,万贵妃有失子之痛不许宫中有孩子,6岁之前都被母妃偷偷养在安乐堂中不见外人,母妃每天担惊受怕就怕万贵妃察觉要置他于死地。幸而父皇身边的张敏公公知道这种情况不能长久下去,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他得以和父皇相认。
果然,没多久张敏公公、母妃以及那个帮助母亲隐瞒孕事的嬷嬷都自杀了,那时他就知道,为了他能够活下来,三个人选择了慷慨赴死,从那时起他身上就背负着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替母妃、替张敏公公、替那名不知名的嬷嬷活着。他努力学习,父皇的冷待他咬牙坚持,万贵妃的阴谋他一一化解,再多的苦难他都坚持下来了,只因为他知道自己背负着一个大明中兴的使命。
但是他也是人,他也向往着民间夫妇和顺、父慈子孝的场景,所以他尽可能的善待自己的妻子、孩子,然而,妻子却拿着一把钝刀割得他心疼。皇后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吗?在她的心中自己又是什么地位?她会像普通女人那样心疼自己的丈夫吗?如果他站在张家的对立面,她……
种种问题他不敢去想答案。
“罢了,去看看照儿最近可有偷懒。”朱佑樘最后说道,儿子对他的濡慕是不带一丝杂质的,他心里只要想到儿子就一片柔软。
扶安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可是怕皇后又闹幺蛾子,皇爷最近收拾烂摊子已经很累了。
杨廷和恭敬的将朱厚照的功课拿出,“太子实乃微臣所见的不世出之天才,您看这些策论,出其不意又有奇效。”杨廷和诚心实意的说,越是接触,他越是被太子的才华征服,相比较之下他这个神童就不值一提了。
朱佑樘颇为开心听人夸赞儿子,一打开作业脸上又青又紫,扉页上赫然印着大庆法王的印章,指着印章问,“这是太子印的?”
杨廷和躬身说是,而后建议,“太子聪慧,微臣觉得应该增加讲读时间。”
朱佑樘面皮微抽,自家儿子的性子自己知道,8岁提前出阁讲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增加讲读时间还不要闹腾?杨廷和的目的他也明白,担心太子沉迷佛道之事也没错。他摆摆手,“太子年幼就照原先的来吧!”心下想着该带儿子出去散散心了,崇佛信道还不是拘得厉害了。
这样想着挥退了杨廷和,唤人叫来太子。
“父皇,真的带孩儿出去?”朱厚照正在训练花豹,没想到喜从天降,不由得声音都尖了几分。
“当然。”朱佑樘点头。
朱厚照想了想,试探的问,“父皇能带孩儿去看看太子妃吗?……我对她挺好奇的,能够拧断人的小鸡J,真勇敢!”
朱佑樘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总觉得在这件事上愧对儿子,“我儿可是对她不甚满意?”
朱厚照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向朱佑樘,“为什么不满意,她多好玩啊!”
朱佑樘扶额,紧接着又听见朱厚照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孩儿要的就是这种能够和孩儿并肩站在一起的太子妃,才不要母后那样让父亲烦心的。”
一瞬间,朱佑樘似乎顿悟了,原来他追求的是这个!
比肩而立,共同承担风雨,不论前途如何二人彼此鼓励,这才是他要的爱情。
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厚照,口中喃喃道,“我儿比为父有福。”或者太子妃有着这种那种的缺点,但是只要被她爱上,她确实能够做到那些,甚至会更好。
爱情因为纯粹而令人向往,妥协换来的永远不是爱情,朱佑樘明白了。
但是爱人的心如何能够轻易收回,习惯性的对她好,习惯性的喜欢看她的笑颜。就这样吧!他的生命要背负的太多,不纯粹的爱情也好,这样他能将更多地心力投注在大明。
大明中兴!
这四个字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或者这就是他的使命!
看着眼睛晶亮的儿子,朱佑樘展开一抹释然的笑容,放开了,反而发现以前在乎的没那么重要了。
张皇后永远也不知道她这回失去的是一颗珍贵剔透的心。
“哈哈,那可不行,等到上元节你自己去看。”朱佑樘哈哈大笑,牵着朱厚照的手,“走,我们去李西涯家里看看他的家事处理的如何了。”
朱厚照闻言觉得能够听下崔宝成说下现场也挺不错的,满意的点点头,拐回去抱了一样东西来,朱佑樘看了哈哈大笑。
李梦阳最终还是被沈小吕押进诏狱的,转头沈小吕就去买了只烧鸡并着酒水来,进来一看牟斌已经和李梦阳坐在干净得过分牢狱中相谈甚欢了。桌子上摆着水酒、烧鸡等吃食,他立刻明白自己误会了牟斌,他是个实在人藏不住事,心下惭愧。
走到桌前将烧鸡放下,对着牟斌一抱拳,“牟头儿,之前是我误会您了,在这里给您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挂!”说着抱着桌上一坛子的酒,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灌下肚,喝完觉得人晕乎乎的,扑通一声醉倒在地。
牟斌和李梦阳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二人正交谈着,沈小吕进来说了一通话就把自己给灌倒了。牟斌知道前因后果,不禁头疼,这憨货做事不动脑子,他专门给李梦阳拿出来的珍藏好几年的竹叶青就被这憨货糊里糊涂的下了肚。
李梦阳是个聪明人,指着沈小吕哈哈大笑,“恭喜牟大人手下又多一员虎将!”
牟斌满头黑线,皇上,咱能退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