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太子麦（3）
收割麦子时很少有风，烈日挥洒着它过剩的热情努力炙烤大地上的作物，好让它们尽快成熟。
站在地头，朱厚照手搭凉棚看着两名麦客拖着模样怪异的机子，他们所过之处麦子纷纷倒下，他们不停顿继续向前拖着机子。后面自然有人将麦子拢成麦垛，一片片的麦垛堆下，众人欢欣鼓舞。
中午吃饭时分，农人将老铁头叫拉过来交代，“等下主人家过问，你就一五一十的回答，知道吗？”
老铁头吞了口唾沫，紧张得点了点头，从这些农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了主人家是宫中的贵人，等闲人看不到。没想到他一个穷措大麦客还有见宫中贵人的一天。
低头跟在农人后面，还没走近，他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见过主人家！谢主家每日赏得肉。”
一想到中午的大肥肉，老铁头又吞了口唾沫，三指厚的大肥肉吃着可真解馋啊！若是明年有机会还来这给主人家干活，一年的油水也够了。
朱厚照笑笑，看他胆怯的模样也没让他起身，而是问道，“在这干活可还好？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老铁头一听主人家问这个，立刻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小的走遍北直隶，再没有比主人家更仁慈的，就是过年小的家也没吃过这么多肉。他们都说来年还来这给主人家收麦子。”
朱厚照哈哈大笑，“憨头，也罢，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等走时一人领上100斤的种子，算是我赏你们的。”
老铁头听了大喜过望，咚咚咚连着对朱厚照磕了好几个响头，“谢主人家，小的们必然日夜烧香祭拜。”
刘瑾立刻啐了一口，“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家主人好端端在这坐着呢，用不着你祭拜！”
老铁头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憨憨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朱厚照又问道，“你们的收割机子从哪里来的？”
老铁头不敢隐瞒，将林江如何找到他们，又如何同他们谈条件，最后又如何让他们到此地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刘瑾冷笑一声，“哼，好一招姜太公钓鱼。”
朱厚照摆摆手止住刘瑾的话，“罢，他既然连此等收割利器都祭出来了，我就做回周文王。”
林江仔细的整了整衣裳，步伐缓慢而有力的，走到一个半大的少年前，他深深一揖，开门见山道，“学生见过太子！学生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老铁头惊呼出生，腿一软又跪倒在地就要不住地磕头，被一名小黄门眼明手快的拦住了，太子要和林江谈话，他捣什么乱？
老铁头屏气息声，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憋得脸通红。
还是朱厚照看见不对头，让人将他带了出去才免去他窒息的危险。
“呼呼……”老铁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小黄门讥讽道。
老铁头丝毫不以为意，夸张的说，“我的个乖乖老天爷，那可是太子，多金贵的人，我在里面生怕喘气大了熏着殿下。”
小黄门捂嘴直乐，道，“你个憨货不知走啥运了，太子爷说明年还让你们来这里收割，还有机会见太子爷。”
老铁头瞪大了眼，继而手舞足蹈。
他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能给太子爷当麦客，老铁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巨人麦大丰收，深处后宫的张皇后听闻后十分高兴地打赏了兰心，称赞她蕙质兰心，给二皇子弄来这么一个大祥瑞，想来二皇子日后定然不凡了。
朱佑樘高坐朝中，百官禀告完事情后并未散朝，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皇上卖什么关子。
就在一名御史忍不住准备将袖子中藏了多时的折子奏上时，小黄门高传，“太子驾到！”
朱佑樘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又恢复了沉稳。
朱厚照步履坚定有力的走近了大殿，按照朝礼拜过朱佑樘后才禀明，“启禀皇上，荒地种的新麦业已收割完毕，亩产2000斤。”
哗地一声，举朝哗然，大臣们保持不住镇定了，纷纷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这怎么可能，上等田小麦不过亩产500斤，2000斤，这是翻了四番。
御史又闻风奏事的权利，更何况他们中有些已经被皇后收买，立刻出列对朱厚照大肆指责，朱厚照淡定地看着御史没说话，这让御史胆气更足，最后跪倒在地请求皇上治太子轻言之罪，废除太子。
这是朝中第一次有人明确的提出废太子。
朱佑樘脸色铁青，他认为自己的态度很明确，还是有利益熏心之人冒死践踏太子。
李东阳半眯着眼睛看了看皇上脸色，和那不知死活的御史，低声冷哼一声，看了眼前排的空位，半阖上眼睛。
既不为国，也不为民，只为升官发财，这种御史就是狗屁。
显然朱厚照也是这样想的，他闲适地站在殿中丝毫不惧，诸位老成谋国的老大人心中敞亮，高下立见。
御史还在絮絮叨叨的状告太子，首辅马文升回来了。
捋着胡须，他高兴地道，“大喜，天大的喜事啊！亩产2100斤，此后国朝再无后顾之忧矣。”
那御史如同被卡了脖子的公鸡一般，面色通红发不出声来。
朱佑樘闻言也是大喜，百官如同被按了开始按钮，潮水一般向朱佑樘报喜，独那御史跪在那儿面色灰白不敢起身。
“皇儿想要什么？”朱佑樘笑吟吟地问。
“儿臣请父皇将此麦命名弘治麦。”朱厚照早就想到用这种方法让父皇名传千古了。
大臣们纷纷赞扬太子仁孝，独朱佑樘心下感动之余摇头道，“此麦为太子发现，定名太子麦。”
朝中一静，这些老狐狸已经闻到味儿了，皇上是坚定的站在太子这边的，也是，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何况太子聪慧过人，又身带福运，没道理皇上不喜欢。
朱厚照推了几番，奈何朱佑樘心意已决，当场拍板，他也无法再反驳了，心里暗自下决定，一定要找要物事让父亲也名传千古。
正事做完，朱佑樘又问太子此番有何收获。
朱厚照腼腆地笑了，“孩儿觉得孩儿不是种田的料，农人在荒地上种的亩产2100斤，孩儿东宫中的麦子细心呵护亩产才1600斤。”
众人善意地大笑，最后朱佑樘厌恶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御史，金口玉言，“污蔑太子，发配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