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好一顿折腾,美滋滋的拿起一枚铜钱,“元元是吧!这枚铜钱卖给叔叔行不?”
胖老板娘人胖,可脑子不笨,一屁股挤走了秦岭夺过铜钱,肉墩墩的脸上挤出绚烂的笑容,“去,去,找你来鉴定的,休想挖墙脚。想拿什么随意。”老板娘心眼子可不少,看秦岭的架势就知道这是好东西,一个丫头能拿多少东西?这生意铁定是赚的。
秦岭顿足长叹,指着胖女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默念了一段唯小人女子难养也,目光投射到剩下的铜钱上,目露失望之色,想来也是捡漏哪里容易。不甘的对胖女人说,“哎!省一宣德通宝(德字缺少一横,因流传下来数量稀少,质量精美而闻名),怎么就被你给碰上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宝物蒙尘啊!”口中说着,径自将剩下的铜币收了起来,对着一枚永乐通宝摇头叹息,“怎么就不是背三钱(永乐通宝有背一钱、背二钱、背三钱等)呢?”说完掏出钱包,拍出几张百元大钞,笑着和夏东元商量,“600块不多,卖给叔了。”生怕夏东元反悔,立刻闪人,此时他还不知道日后他会无比痛恨今日的闪的太快。
夏东元傻傻的点点头,倒是胖女人喜笑颜开,拉起夏东元的手,“哟,这手可真漂亮,弹钢琴的手,来,阿姨给你美甲,正好刚学会一种最适合你这般大的小姑娘了。”说着拉着夏东元坐下,因她指甲太短,特意粘上粉蓝假指甲片。
木着身体等胖女人做完了指甲,夏东元的眼睛都直了,她只听闻公侯之家的夫人小姐会将一双手指甲绘的美轮美奂,这个样式虽然不是十分的精细,可颜色艳而不妖,静雅中带着俏皮,十分符合她的年龄。上面分别镶嵌这小珍珠和白色带水钻蝴蝶结看着贵气十足。即使性格男孩子气的她也不禁喜欢上了。一股脑儿的将生下的铜钱给了胖女人,讷讷道,“多谢婶子,能否将缝纫机卖给我。”
胖女人目瞪口呆,她方才在手机上查了一下那枚钱几乎上十万的价值,眼下夏东元又拿出了这许多的铜钱简直是闪花了她的近视眼。
“没问题,以后来阿姨这拿东西不要钱。”说着十分积极的腾出了缝纫机,又从外面的棚子离翻出一辆不用的三轮车,也不让夏东元动手,一个人呼哧呼哧的硬是将缝纫机抬上了三轮车。又翻腾出了许多的配件,针线、润滑油和沾满灰尘的残缺缝纫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还是我那阵要学做衣服时剩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下次再来阿姨给你备上新的。”
胖女人虽然喜欢占点小便宜,可拿一个淘汰几十年的缝纫机换十万价值的铜钱心里愧疚,不顾夏东元的阻拦,将货架上的货物扫下了一半,硬生生的将三轮车轮胎中本就不充足的气给压瘪了。她也不卸车,愣是打足了气才将车子递给了夏东元。
“只能装这么多了,下次再来哈!不要钱。”挥挥手和夏东元告别。
将车子推到了无人住,摸摸耳垂,脑中想着回家,过了好一会儿,一抬头发现又是在城外。郁闷的耷拉着脑袋,有些想不通,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罩上了外衣。
一个人声吓了她一跳,“你这丫头怎的又往城外跑?”看见她身后的车子眼眸闪闪,汪直高坐在一匹杂毛马上。
“还不快来帮忙?”夏东元白了汪直一眼,这位公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似乎清闲的紧,总是在闲逛。
汪直也不生气,呵呵笑着下了马,“没礼貌的丫头,杂家不和你计较,不过似乎救命之恩你上回就用过了。”
“真是个小人。”夏东元轻声嘟囔了一句,转而显摆,“不帮就不帮,我这车轻便的很,不用你帮。”
汪直不信,抢着推了一下,这可真是轻便,一瞬间就想到了若是行军打仗运送军粮,有这车的帮助岂不是如虎添翼。复而又沮丧了起来,这东西是轻便,可是瞅瞅这车怕是百练精钢所制,把手和车轮上的材质更是未知。
“怎么样?好用吧?”夏东元得意地翘起鼻子。
汪直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哭笑不得,一路无语将夏东元送回了家中,汪直才打马回宫,小恩子早就等着了,“听说周从时买通了蒋通公公要整治您哩!”
汪直潸然一笑,“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读书人果然睚眦必报。”
小恩子赞同的点点头,“大家都在传您在前朝因着请旨出兵占城一事得罪了周从时,他揪着不放。”
汪直一愣,道,“是谁传的?”
小恩子得意洋洋的说,“是南京礼部尚书王宗彝大人传出来的,现在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周从时当年怕您去攻打占城开海禁阻了他家的私船这才记恨您。”
汪直愣了良久,道,“王宗彝果然君子也。”
刚说完,一个小厮走了过来,确实王宗彝身边得意的人,“汪奉谕,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小恩子张大了嘴,似乎王大人力挺汪公公啊!
王宗彝年过半百,一把花白的胡子,因为幼年随着父亲发配边疆,服饰的细节处显出些许少数民族的特色,见着了汪直哈哈大笑,“得罪了周从时这个真小人不好受吧!听说你今儿个骑了匹杂毛马。”
汪直虽说是太监,也是历经战场,性子颇为豁达,“可惜没得罪透!若是当年皇爷许了杂家出兵占城就是身首异处也是好的。”
王宗彝上下打量了汪直一番,口上也不忌讳,“好你个没卵子的老家伙,倒比武将还要热血。不过我也托了你东征的福,不然俺哪里有机会被皇爷赏识。”王宗彝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原因,汪直倒没想到,当年他东征之时王宗蠡做的后勤,因而被升为了太仆寺少卿。
怕汪直尴尬,王宗蠡拍着胸脯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汪直苦笑,“不过是残喘一时罢了,何必还要搭个大人情进去。”
王宗彝瞪了汪直一眼,“胡说,性命远比人情重要,我王伦(王宗彝的本名,因其父被冤发配边疆,出仕后改名王宗彝)胸脯拍的响,说话算数。”
汪直摇头,心道王宗彝性子太直,竟然敢公然支持他一个过气的老太监,难怪首辅之位和他无缘。婉拒了他的好意,“杂家老了,该找个地方养老了。”
王宗彝吹胡子瞪眼,指着汪直,“呵!汪直啊汪直,你可别告诉我你骨子里的血已经冷了!皇上还在呢!由不得周从时这个小人出头!”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汪直心内也不由涌出一股热流。
沉默半晌,他缓缓道,“一个周从时还扳不倒杂家。”
王宗彝哈哈大笑,赞同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汪直,前路虽长,尤可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