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魂闻言罕见的沉默下来。竹庐异变已经过去半年了,当时杨林抱着紫猴,意图躲入龟壳保命,可是竹庐空间碎裂时,忽然产生一股大力,撕裂虚空,类似于传送域门,头脑一阵晕眩,杨林和紫猴便一起出现在紫竹林中,却是有惊无险。
不知是何原因,异变中龟魂也许吸纳了某些能量,竟然奇异的恢复过来,主动重新与杨林建立了联系,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毕竟先前龟魂曾言,只有构建道脉,突破阴阳境,进入化道斩神的境界后,体合天道,道韵凝而不散,举手投足间划出道之波纹,才能打破龟壳里的封印,彻底炼化龟壳。
天纹与化道之间,相隔神轮九重天,道脉十境,以即轮回阴阳境,期间三个大境界,二十二个小境界,差距说是天地鸿沟,一点也不夸张。而且众所周知,修炼乃逆天行事,逆水行舟,越到后面,难度倍增。
杨林本来对于主动激活龟壳,短时间内已经绝望,没想到竟然在竹庐异变中,龟魂竟然“重生”了。按照它的话说,龟壳封印并没有被解开,但是却松动了。余下的救命机会,依然只有一次。
杨林听了毫不失望,他所在意的,是龟壳可以指点他的修行。叛出元阳宗后,杨林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散修,修行之路虽然主要靠自己,但是有人指点和无人指点,差异还是很大的。有了龟魂提点,杨林至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但是,杨林很快就后悔了,龟魂也许是寂寞太久,一朝发现能够说话,突然间变成了喋喋不休的老婆婆,不,他存活了无数年,早就是老怪物了。
杨林不喜欢听,可还不得不听,因为声音直接在紫府识海中响起,也不敢不听,体内永恒之光镇压天道,才令他道古神体修炼自如。经历过突飞猛进之后,让他回到元阳宗那十年修为停滞不前的状态,真的比杀了他,千刀万剐还要难以忍受。
此刻龟魂突然沉默,杨林第一时间反而适应不了,但是他也没多想,暗道龟魂最好永远沉默,需要时才冒出来。
一夜无话,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扬林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风过林间,树随风动,他也跟着一起晃动;雨落苍穹,淋漓而下,也冲洗着他的身子,杨林似乎成为了此处生长出来的一片奇异树叶,经历风吹雨打;也好像化作了恒古以来就挂在树头的一座雕像,不知道还要挂多久。
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
紫猴坐在对面一棵古树上,抱着葫芦,它舌头微卷,贴着葫芦口伸入,****着内壁附着的残液,意犹未尽。看了一眼杨林,眼里射出极具人性话的光芒,最终摇摇头,无声无息的滑落。
紫猴通灵,十几天前,它获得小半葫芦酒液后,似乎感觉到杨林有大事要做,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新酒问世。之前,小半葫芦佳酿最多支持半天猴饮,但它艰难的做出定量饮用的决定,以便能够多支持一会。习惯了这独特的美酒,无酒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紫猴已经很小心的控制,但是昨天还是断酿了,它舍不得扔掉空葫芦,至少,还可以闻闻酒气,舔舔残液,无酒可喝,实在令它心里爬满了小虫子。紫猴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学会这酿酒之法。
因为看着杨林目前的样子,紫猴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一段记忆,或可称之为融在血脉里的传承信息。记忆里,它的祖先便经常遇到类似情形,与猴通行的人类,静坐苦思,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年,然后突然腾空而起,气冲云霄,威临九天。
传承记忆中,顿悟后的人类兄弟,张口一吸,吞云吐雾,虚空震颤;一掌拍出,风云变色,山峰粉碎,大地碎裂,便是移山填海,追星揽月也不是难事。
其中印象极深的一个片段,便是一人一猴,那人枯坐十三年,猴苦守十三年不离不弃。那人从沉睡中醒来时,嗷啸声如万海齐啸,他腾云驾雾,扶摇直上九重天,一刀碎月,摘下半个月亮,送给了守护他的猴子。
紫猴不知道这下画面代表的确切含义,但它决定效仿先祖。实际上,它也没有地方去,多少岁月了,它一直独个儿生活在紫竹林中,无比孤单寂寞,虽然衣食无忧,但那样的生活,不是它想要的。
直到遇到了杨林,它的日子忽然变得精彩起来,竹庐崩毁,它本能的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这时候,无形中,杨林在猴子心里的地位更加重要了。
吞吃青莲神果后,紫猴沉睡了三个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杨林,灌了它一葫芦美酒。从那时候期,葫芦美酒和杨林,成为猴子心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所以,紫猴跟着杨林离开了紫竹林,他直觉那两枚果子很重要,而且都是属于它的,是祖先遗泽,但它没有要回来,内心里把果子当作礼物送给了杨林了。
沉睡三个月后,紫猴醒来时体魄大了一倍,身形更加灵活,灵性十足,更隐隐有道韵散发,又三个月后,到了现在,它的体形再次大了一半,已有三尺来高,只是尾巴却没有明显变化,依旧只有两尺来长,浑身力大无穷,利爪如刀,毛如紫玉,尘埃不染,污垢全无。与杨林打斗嬉戏之时,多数时候都是它占上风,不小心受伤后,几乎在瞬间痊愈。
紫猴正简单的回忆着醒来后的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忽然一声巨响,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机轰然爆发,参天巨木在砰砰声中,化作残渣碎末。
山林中,顿时乱石横空,乌云蔽日,魔焰滔天,杀气冲天而起,直破九重霄。
紫猴全身汗毛一缩,以它硬如今铁的肉体,也感到丝丝寒意,周身紫光闪烁。
空中忽然出现一缕光,光线初始很淡,几乎灰灰暗不可见,然后慢慢的变亮,变长,变得犀利无比,突然间划破天际,犹如流星,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一道刀光!
光线从开始出现到最后消失,只不过眨眼间,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漫长,仿佛跨过了百年时光,更为奇异的是,伴随着刀光生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寂灭气息。
星辰死亡时,星光黯淡,彻底湮灭之际,突然绽放无尽光华,这一道刀光,隐隐有了道之意境。
不知何时,脚下古树化作尘埃,杨林提刀,悬浮虚空,透出一股佛味,魔胚贴身矗立在身后,高达三丈,紫黑金三色十五道天纹,织出一条三色彩带,匹练横空,如蛟龙吐珠,托住杨林。
眼眸漆黑如墨,头发飘逸似雪,锈刀猩红如血,偏偏脸上还挂着大慈大悲的面容,散发出一股道的韵味,整个人犹如领悟了道法的慈悲魔神,成为矛盾的结合体。
“终于成功了,第二式,便命名为寂灭!”
杨林身影化作长虹,忽然消失在空中。
紫猴只觉得眼前一花,多了一个人影,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猴子,是时候离开了!”杨林淡淡道。
紫猴仿佛听懂了,乖巧的点点头,尾巴缠上杨林的手臂。
“不过在出山之前,还需要做些准备。”杨林捏了捏紫猴细长的尖耳朵,吆喝道,“臭猴子,去采集百年黄根,银月叶,虬龙草,这次,我要精心酿造出稀世灵液。”
紫猴欢呼跳跃,猴吼一声,化作一道紫影,消失在天边。
紫猴这一走,杨林心里颇为畅快。他趁机拿出得自孤泉遗留下来的宝贝。
除了最重要的悟道菩提圣果,还有一张兽皮,一把紫色的剑靴,以及没有了烦恼丝的拂尘。
兽皮柔软坚硬,水火不侵,不知取自哪种异兽身上,上面的文字,也可能是符文,杨林看了几次,但毫无头绪,除了感受到一股深沉如海,博大浩瀚的佛宗气息外,没有任何发现。他只是拿出来看了一眼,便收入苦海空间。
苦海是丹田内一个颇为奇妙的存在。修士在筑体境界时,开辟丹田,筑体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和大圆满四个阶段,筑体大圆满时,丹田已经广阔无比,内含汪洋苦海。
到了灵胚期,灵气入体,自丹田形成灵体粗胚,又分为躯干,四肢,头颅三个小境界,灵胚可以说产生于丹田,但是实际上乃是孕育于苦海之中。修炼时,吸纳灵气进入体内,也是进入丹田里面的苦海。
如果把丹田比作池塘,那么苦海就是池塘里面的水。
灵胚成而苦海干涸,天地灵气直接进入灵胚,修炼的根本,便在于修炼灵胚和灵体。
然而,苦海虽干,丹田仍在。所谓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只是天纹期开始,原来苦海所在的地方,演变成一处神秘的体内空间,可以用来储物。
灵药灵草,宝物法器,均可存于这处储物空间。不但能保持灵气不失,而且修士本身也能够与体内的灵物,交换灵气,形成良性循环。
其中有逆天神物,自身蕴含道纹,道韵弥漫苦海空间,对于修士领悟大道,有着辅助效果。
因此,即便进入天纹期后,灵胚出世,苦海干涸,可是丹田的储物空间,依然非常重要。乃是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仅次于紫府识海和灵胚。而在现实杀戮中,修士第一下手的地方,便是丹田苦海,夺取储存在那里的各种灵丹妙药,宝物灵器。
把神秘兽皮放回去,杨林神念落在菩提果上,菩提果有助于悟道,他对于这一点,已经初悟妙用,可以说,如果没有菩提果的辅助,短短半年之内,杨林不可能熔炼佛道魔三色天纹于一体,更是难以创立寂灭刀法。
菩提果起作用的方式,极为玄妙,杨林虽然获得了莫大的帮助,但对它依然一知半解。神识掠过菩提果,看向最后一物,紫竹剑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