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霍韦《我们祖先的世界》一书是相当权威的著作,讲述俄国和东欧犹太人经历的磨难和艰辛,这些犹太人是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来到纽约的。霍韦描述了老一代犹太居民的生活方式,这些犹太人常常是一些来自德国的人,他们瞧不起“没有经验的青头小子”。当然,青头小子并不像嘲笑他们的人所相信的那样缺乏知识。
前不久,我坐在纽约市一个农夫市场的长凳上,想到了霍韦的这个故事。当时,我遇到一位年轻的俄国妇女奥尔伽·拉克明诺瓦,是个犹太人,她是4年前来到美国的,现在纽约上大学。她怀有8个月的身孕,跟她的美国医生有些口角。她尤其提到了美国医生喜欢给孕妇开药的习惯。
她的医生不断催她,要她接受在分娩期间的硬膜外麻醉。“我至少认识5个接受了那种麻醉药物的人,她们事后都有腰疼病,”她说,“这种疼痛等到痛经的时候就特别难受。我觉得,他们让人吃那种药,实际就是麻木神经,结果就使神经系统受损。”
她感到奇怪:“为什么20年前人们生孩子根本就不用药物?所有药物都有副作用啊。”
“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她继续说,“根本就不接受任何硬膜外麻醉药。哪怕生孩子的时候有些难受,之后还是感觉良好的。但是。她旁边床上的那位女士接受了药物,结果分娩后出现疼痛病。我母亲在塔什干(在前苏联境内)靠自然方法生了3个孩子。她说,生完孩子3天后,她感觉一新。
“我拒绝签字,不接受麻醉药物,医生就对我说:‘现在,人们都接受药物的,那样就不会感到疼痛。一边看电视一边生孩子。如果不吃药,你会很痛的。’
“但是我对他说:‘生孩子的时候人应该去感觉,而不是看电视。’
“快生孩子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有些痛。医生告诉我服用米兰酊。‘好吧。’我说,他就给我开了处方。出门以后,我就把处方扔到垃圾箱了。怀孩子的时候我没有吃任何药。所有药物都会影响孩子。”
这位新移民对于生孩子的想法,来自她以前在苏联生活时的经验,这种观点反映出世界其他发达和发展中国家的人的态度,跟美国人的态度决然不同。世界大多数国家认为生孩子的自然方法——不用药物,只请产婆——是将孩子带到世界上来的最理性和最有利健康的方法。我们将仔细研究美国人的不同态度,注意到某些深层的原因,之后会提出一些孕期安全注意事项。之后,我们会建议你做些事情,提供一些食物和草药选择,以便让你的孕期既有利健康又不复杂麻烦。
美国的分娩习惯
在美国,被认为是最安全和最可接受的分娩方法是一种历史的异常,那种方法仅存在了75到100年,而且在世界其他地方并没有那么做。
苏珊·阿姆斯是一位独立研究人和活动家,她一共发表了7本论述怀孕及妇女健康方面的著作,也是一部称为《分娩:挑战与选择》的纪录片的制片人。她是《完美骗局》、《母乳喂养》和《变化的季节》等书的作者。
“在世界其他国家,”她说,“分娩被当作是一种自然过程。惟一例外的一些地区,就是美国产科学和新生儿方法一直在大力提倡和推广的地方。许多欧洲国家和越来越多的第三世界国家购买我们的用品,比如新生儿监护仪器等,因此也在慢慢接受这些做法。”
她拿美国与荷兰比较。“荷兰是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工业化国家,而不是什么原始的落后地区,但是,那里的人们拒绝所谓更为现代的美国孕期护理方法。”
在美国,绝大多数妇女都去医院分娩。阿姆斯解释说,她们因为宣传引导而相信,医院越大,护理就越好。人们告诉她们说,医生接受的专业领域培训越狭窄,分娩就越安全。因此,妇女不愿去普通医生那里分娩,而是要去围产期医生那里,因为她们接受过产科学的专门培训。阿姆斯说:“1998年,我国的家庭分娩率是2.5%,是历史上最低的。尽管我们的医院和医院外的分娩中心也有接产医生,但是,法律上我们还是允许在家生子的,然而只有不到5%的分娩是利用这些资源进行的,哪怕我们把在医院里由产婆接生的分娩也计算在内。”
阿姆斯注意到荷兰在倡导自然分娩时采取的一个办法。“他们实行全免费的保健政策,要么是通过保险(例如由雇用单位交纳医疗保险),要么是由国家负担。人若生病,并且因为生孩子而需要住院和医生的护理,你可以免费住院。但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你就得自己掏腰包在医院生孩子了,因为你在使用某种并非出自必需的资源”。你拿这种制度与美国这个国家的制度进行比较,发现在美国生孩子都必须要付费,无论是直接付费还是通过保险公司付费。另外,这里的人们感觉她们必须要住院,因为“社会”认为那是分娩的可接受办法。
这种价值观不同的结果是,在荷兰,接生的人当中,产婆比医生多出6倍。接生的医生当中包括普通医生和产科医生。对照而言,在美国,“我们有3.3万名产科医生而接生者的数量只有不到6000人。因此,我们的数字与他们的数字正好相反,而且是6:1。”
在荷兰,妇女怀孕以后,她去看的第一个人就是普通医生或产婆,而且,越来越普遍的是。她只去看产婆。如果有必要,产婆会推荐产科医生。她必须要询问的内容有专门的指导,至少她可以从产科医生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她可以在全国任何地方的医院住院。如果分娩发生在医院以外,有问题的时候她随时可以住进医院,并不需要事先与医生约好时间。
请注意,这与美国的方法大不相同,在美国,只有医生才能够让你住院。“产婆们斗争了30多年,”阿姆斯告诉我们说,“为的就是有资格随时介绍医院,她们进行人对人的斗争。坚决要求获得任何一家医院的住院资格。一位产婆可能需要10年时间才能得到进入一家机构的权利。而在荷兰,根据国家法律,所有产婆都可以按需要使用所有医院的任何设备。”
自然分娩
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去医院分娩,比例远远超出世界其他国家,其中一个原因是,美国人接受的宣传使她们相信,如果不去医院分娩,那你是在拿婴儿和自己的生命冒险。但是,阿姆斯指出:“如果我们注意事实,会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在美国,对相对于住院分娩的家庭分娩的益处并没有进行比较研究。阿姆斯发现进行这样的研究有多重问题,比如家庭分娩率很低,事实上国家并没有保留家庭分娩的记录。医院的记录也不准确。例如,在医院进行的标准分娩将在病历中以“正常分娩”登记,哪怕已经使用过药物帮助分娩,或者在某些情况下使用过助产钳。医院的记录是“标准”,无论婴儿到了保育室还是重点护理室。
因此,要实际上比较住院分娩与在家分娩的安全程度,她说:“我们必须要去像英国这样的一些国家。在英国,他们对分娩有很好的国家统计数字,他们还安排进行一些研究,看看哪种方法更安全。”
远在20世纪70年代,一项有争议的研究出现了,称为“皮尔报告”。人们利用这份报告支持政客们保持的一种看法,认为家庭分娩应该宣布为非法行为。当时,一位统计学家叫马约蕾·特欧的,虽然她并没有参与争论,但碰巧正在分析多个流行病学地区的统计数字。她注意到了报告中的错误。她重新研究了关于家庭分娩的统计数字,发现那些分娩跟在医院里进行的分娩同样安全。不仅对于低风险的妇女(在健康状态下进行分娩过程)是这样,而且对于有分娩问题的妇女也是一样。
作为这些发现的结果,英国倒转了分娩政策。在以前,英国专注于如何限制家中分娩。如何消除产婆接生现象。结果,英国重新回到支持产婆、接生中心和就地在家分娩的传统。他们发现,住院分娩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事实上,”阿姆斯做出自己的结论,“没有研究显示医院分娩比别的分娩方法更安全。”
美国人针对自然分娩的偏见
美国人对自然分娩存在偏见,阿姆斯相信,这样的偏见可追溯至我们最基本的世界观。她解释说:“我们必须考虑很多与宗教相关的事情,而在这里,我所说的还不是宗教的精神层面,而是西方法定宗教,即基督教和犹太教中的正统教理。”
从历史上说,犹太—基督教教理一向认为怀孕与分娩是一种罪恶。分娩之所以有痛苦,就是因为妇女体内包含恶的种子。但是,根据阿姆斯的看法,这种观点在《旧约》中得不到支持,在耶稣的说教里也找不到根据。
反过来,这样的观点是由教会权威们慢慢形成的,作为传播教会力量的全球运动的一个部分。无论其起源是什么,这些观点最终都给妇女留下这么一个遗产,让她们认为自己的身体是一种羞耻,而且特别害怕分娩。妇女不信任分娩方法,也不信任人体有能力以健康状态和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度过孕期和分娩过程,这种情况与有组织的宗教难脱干系。
止痛药物与分娩过程
妇女害怕分娩的原因之一是,她们觉得分娩会特别痛。因此,在很多情况下,她们会在分娩开始很久以前就开始服用止痛药物。
阿姆斯看出了这种倾向。她说:“那些倡导自然分娩的人,经常会有人问他们:‘为什么现代妇女要去体验痛苦的分娩而不受益于现代医学能够提供的益处?’”
疼痛的问题在她看来很复杂。“我们的媒体告诉我们说,我们应该在自己的生活中免除任何一种疼痛和不适。如果我们看电视广告、户外广告牌等,就会看到有很多产品专门用来防止病理学状态下的疼痛。我们得到的教育使我们相信,我们不应该体验疼痛。由于我们习惯于遇到事情就吃药,为什么生孩子的时候就不应该吃药?”
“可是,分娩并不是一种病理学状态,而在分娩时体验到的疼痛的原因并不是一种病。”妇女盆腔的大小以及婴儿头脑的大小,其构造规定了母亲的组织将会扩张到相当大的程度,比其他大部分动物的扩张程度都要大。“例如兔子就可以在一次宫缩中产下幼崽,好像完全没有疼痛感。”
“但是,这种情况在动物王国里并非普遍现象。猫、狗、猪和马都会体验到生产之苦,其挣扎之状看起来像是很痛苦。我们慢慢相信,这种疼痛并不是病理学意义上的,而是人体扩张的结果。”
请记住为我们提供消息的那位俄国移民,她看来觉得分娩之苦是这一过程必然的伴随物。正是因为有了疼痛,如阿姆斯以幽默的口吻所说的,“她才不会继续在购物中心继续闲逛,才不会把孩子生在走廊上”。
疼痛的第二个理由,是要让母亲专心于自己的身体,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与将要出生的婴儿联系起来。在那个时刻,婴儿正在进行他/她一生最重要的旅行,他/她经过母亲的分娩通道来到这个世界。“疼痛与挣扎使妇女的焦点集中在自己的婴儿和自己的身体上,这样她才会移动体位,帮助婴儿顺利降生。”
因此,生产之苦就是要把婴儿与准备迎接婴儿的母亲连接起来,这个婴儿正在准备成为一种半自主性的存在物。“分娩结束之后,她会体验到一阵轻松感,当她把婴儿抱到自己的怀里,这位母亲会感觉到内啡肽的强烈冲动,她会疯狂地爱上自己的孩子。她的爱差不多就是使孩子远离伤害并长大成人的惟一保障。”
生产之苦在分娩过程中事实上有它的价值,同时,使用药物和麻醉剂的潜在问题也需要加以强调。药物和麻醉剂总是会引起问题的。它们会扭曲降生过程,并让婴儿更难于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它们会使分娩过程复杂化,并使分娩成为病理学意义上的问题,就是我们在医院里解决的那些问题。
药物对怀孕的影响
医生经常会在妇女孕期和分娩期间开出一些药物:镇静剂、麻醉剂、催眠药和人工激素。激素是要增大收缩,强化收缩,并促进分娩。激素和其他药物都是危险的。在美国,差不多没有哪位住院生孩子的妇女不是接受过至少两种上述药物才完成分娩的,除非她特别要求拒绝药物。
这些药物都会进入婴儿的神经系统和大脑。这意味着婴儿的肝脏和大脑必须要更加努力地进行排毒活动,就是根本不应该进入体内的化学物质。这对于婴儿是特别困难的。因为在生活的头几个星期,它的肝脏和大脑并没有开始完整的功能。
平均而言,婴儿接受药物的速度比母亲快出10倍。哪怕类似硬膜外麻醉等的局部麻醉药并不会像杜冷丁等镇痛药那样快地进入婴儿体内,但是,所有此类药物都会进入胎内系统和胎儿大脑。
阿姆斯告诉我们说:“由于这些药物,你会发现婴儿有吮吸问题,还有呼吸问题。每一类的药物都会给婴儿带来不同的麻烦,而且往往会改变、延长或者造成分娩中的并发症状。可笑的是,我们不准青少年使用,并且因为我国有吸毒问题而以法律形式宣布为禁药的那些药物,却在分娩的过程中,在婴儿最为敏感的时期注入婴儿体内,哪怕婴儿大脑里面的细胞尚未成熟,哪怕细胞迁移还没有发生。”
什么是最佳分娩体位?
人类学及比较学研究显示,美国是世界上妇女仰躺在床上生孩子的惟一国家。在别的任何地方,妇女要么坐在椅子里生,要么蹲着生,或者跪着生。从生理学角度看,仰躺着生孩子是最差的位置,因为(1)这样会增强痛感;(2)这会使收缩时间延长;(3)效果更差(以这个体位,子宫颈更难打开,孩子更难往下挤);(4)分娩时间延长。
在一些医院里,鼓励人们站着生孩子。制造商和接生婆还都在推荐使用分娩床和分娩凳,认为那是最佳接生办法。这是一种虽然在增多,但规模仍然很小的潮流,因为美国95%以上的分娩并非以这个方法完成。
站立姿势使婴儿更容易通过骨盆里的入口,更容易滑下来,更容易通过盆骨的出口将头和双肩挤出来。婴儿会经过这长长的隧道,虽然仅有几厘米长,但对于婴儿来说,那是相当长的一个隧道。婴儿在分娩过程中相当主动(除非母亲用过药物,如果是这种情况,婴儿也会受到药物影响,因而会影响婴儿的活动能力)。蹲位或者站位对婴儿更容易。当婴儿头露出来,蹲位会使母亲的骨盆区张开到最大可能尺寸。
阿姆斯评论说:“很多医生告诉病人说,她们的骨盆太窄了,而这话差不多可以说总是错的。大自然把婴儿的头设计得非常之软,有很好的延展性,这正是为了适应母亲的骨盆。证据在于,许多因为‘骨盆太窄’而通过剖腹产分娩的妇女,如果后来又生了更多孩子,往往是通过阴道分娩的,哪怕婴儿体重大出一斤也没有任何问题。”
接生婆接生与药物分娩之间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