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思想大师谈天才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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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宇宙的精灵

一粒沙,倘若没有整个宇宙为其背景的话,将无法使自身显现出来。我们通过自身的感官,而在这粒沙与宇宙的关系中识别了它。当我谈到这粒沙时,整个物质世界也同时呈现出来,证实了隐伏于此沙之后的真相。同样,我们的个体自我也有其人格背景的真理性,但这种人格知识不同于寻常的物质知识,它是直接而自呈的。

我所谓的人格是指,人类超验统协的一种自觉性原理,这种统协包括个人在他一切知识、情感、意志、希望、及工作上的枝疏末节。从消极面看,它受限于个体的分离性,但从积极面看,它却能通过自身知识、情爱与活动的增进,而拓展自身于无限之域。

由此,我们永远在梦想着一种永不可及之事,而这种梦想乃无形中为我们业已达到的成就衬出性质,人类是惟一永远活在未来的动物。而我们的现在也只是未来的一部分而已。未完成的理想,未具有的精神常能激发我们的想像力,使我们的心灵觉得它们比我们周围的一切事物更具真实性。当我们的现在弥漫着一片未来的气息时,它才能显出生气并富于永恒的不朽感。一个具有人道的健全活力的人便具有一股强烈的信心,相信自身理想的无限性。我们的先师之所以能灵会无限之显征,其道理在此。他们在这种境遇中,将最高的敬意给予至上的大我之魂。而我们礼拜之诚,也必须在实践大我精神的勇气上表现出来,以此显扬大我的神圣性,并为未竞的理想打开一条自由的通路。

我们印度在它怯弱传统的阴影下,曾有一段暗淡的历史,在它非理性的压制下,在它几世纪死滞中,对过去的盲目崇拜曾使我们的大我之魂呈现矮化现象。它曾局促于死滞之角,使其精神牢牢地团结于习俗的牵制之下。它正像一条缓流被腐草阻塞成许多污秽的浅滩,而饱受腐草之气一样。这种传统的机械精神在本质上原是物质性的,它盲目地因袭传统而不具有精神的创造性,它脆弱的心灵,在非理性幽灵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地在一种伪宗教的盲信中,奄奄一息。当我们在愚昧的岁月里打滚,在本能巢臼中重复无意义的生活时,我们的灵魂便显得日益憔悴。当我们缺乏深沉兴趣的目标,缺乏崇高生命的展望时,我们的灵魂将显得神驰目钝。当我们沉溺于动物性的官能满足贪求一时之欢时,我们的灵魂将破灭无余。这种现象不仅发生于朝生暮死的升斗小民,即使是世代绵延的一脉民族也有此现象。在灵魂沦没的情况下,小如升斗小民,将沉湎于虚幻的迷梦,大如一国之族,将失落其族魂的重心,而丧失其未来的方向。

永续的未来才是我们千福年的领域,它比目前所见的片断历史更具真实惑。它是我们的梦想。它是属于创造完美性的信心领域。我们可以从过去民族的理想表征里,看到人类梦想千福年的种种记录,他们往往通过理想与美所展现的崇高性,将他们自身的尊严从赏悦、希望以及爱心上表现出来。这些民族虽然一代一代的淹没过去,但是他们却创造出伟大的成绩,以作为梦想者的见证,他们的梦想不是成为全世王国的征服者,而是成为天堂乐土的设计者。这位诗人曾为我们提供一个“人”的最佳定义。

他说:

我们是宇宙的共鸣者,

我们是梦里的寻梦者。

我们的宗教为我们提供一种实现自身无限性的理想统协之梦想。当外界的物欲撕碎了我们全一的意象,而造成我们自我与宇宙人道之气的疏隔时,我们将会在混乱之中,深切地为罪恶感所折磨。

原始人只注意到自身肉体上的需要,因此使自身终生囿于眼前的动物性领域;他无法利用自己的意识去寻求人类最高价值的精神解放。

很不幸地,现代文明似乎在朝着过去的原始心态去开倒车。我们只顾求于花花世界的物质追求,而忽略了内在自我及其信心的更高实现。而这正意味着,我们已丧失自己的宗教,我们不再向往着大我的神性灵会,我们已不复是天堂的建立者,宇宙的共鸣者,寻梦者。这种趋势将使我们对人类完美理想的信心破碎无余,而失去一切生活意义的指向。虽然音乐也具有那些可被分析与测度的物质事实,它的声响与骡的叫声及汽车的喇叭声也有其共同之处,但是,无可否认地,它却特具一种无法片断分析的真理性;事实上,绕梁三日的音乐声与喧天价响的汽车喇叭声,在本质上的差异何啻天壤。现代人一再地企图分析人类的心灵活动,他们解析梦境,剖求精神灵感,发现它经常处于疯狂、病态,以及混乱的梦魇中,以此,他们宣称心灵是由种种交杂纷沓的基本细胞所组成的。这种发现固然堪称壮举,但更重要的事实到底是基于何种创造奇迹,人类能无限地超越其原始者成物的原来性质。

即使有一个心理探测家发现,我们对爱人的忠诚来源于原始祖先对人肉的嗜食冲动;我们也不必大惊小怪地站起来兴师问罪;因为不论这种族谱是否正确,我们爱心的整体性质,它的组成秘密,在其与我们肉体、心灵及精神的完美结合中,终不同于野蛮人的嗜肉狂。而这种转化可能性的道理乃正是我们宗教上的真理。一朵莲花和一片腐肉同为碳与氢的合成物。它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一样神圣。这种黑幕的揭穿颇有助于某些人紧张情绪的解除,像对死亡的恐惧等。

现代一些前卫派的论文都竞相破除人类过去的精神偶像,这种风气自外袭来,燃烧了我们过去所仰重的膜拜祭坛,他们宣称这种神像虽然外观美丽,但其原质只不过是一堆污泥而已。他们认为业已看穿,所谓人道理想的具形都是骗人的,神像里的泥土才是真实的。由此看来,整个创造面皆只是一个大骗局而已,而由亿兆电子所组合而成的“你”或“我”更应该被贬为伪证的见证者。

但是这些微粒电子到底是要去欺骗谁呢?倘若它们是要欺骗天生具有判断真伪能力的我们的话,那么它们自身的显征应该是个体的单独游子,而非全面的具形存在了。事实上,我们所看到的玫瑰并不是它的合成元素,而是它的整个具形。玫瑰的呈现,正像人类善心及美感的情操一样,它是属于大自然的创造领域,在这种领域中,一切相互冲突的元素皆协和成一种完美的统协。正因为我们能洞察,我们更应该知道,我们既能细看这些元素的原始微子,我们更应该欣赏它们的全面呈现。

人类在其自我创造过程中所建立的情感与理想,是一种面的整体呈现。在我们禀赋或情欲里,并无所谓绝对的善或恶;它们只是我们伟大人格的一部分而已。音符的错误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位置的错误;而我们教育的目的是在于将它放置在和谐的音位上,使它们与大我的伟大音乐融为一体。在这种境地中,原始的兽性转化成较高层次的人性,换句话说,它已与神圣大我获得一种更真实的和谐,这种和谐并非通过某种原始质材的摒弃,而是通过一种奇妙的组合,一种严格的艺术训练,一种在正统上的抑扬顿挫之训练,而在其背景前后建立一种明暗的适度均衡,并提供一种独一无二的至高价值予我们的全面人格。

只要我们对此价值具有信心,我们周身的能力便能在它的创造活动上,显扬这种永恒的大我之魂。而且,我们的信心还能从文学、艺术、传说、象征以及种种典范上,获得伟大人格的英魂鼓舞。

我们的宗教是一种包括这种努力,表显以及梦想的内在原则,通过这些原则的指引,我们就能步步趋向于我们理想意象中的大我之魂。事实上,文明的主要功能便在于,它能在完美理想的具体中,活现我们的信心,因为文明本身正是由代表着一种理想的情感与形象所形成的。换句话说,文明本身即是一种艺术品,它是精神完美的客观实现。它是宗教艺术的最高产物。当我们接受现实的物欲引诱之后,我们便塞住了它的源流,现实主义是一种最不真实的表面真理,因为它所包含的真理最有限。它正像讲道一样,当我们处在陈尸所听道时,我们才能了悟人身的实相——它在生在世时,曾有其最完美的显现。人类的一切伟大事实皆弥漫着一种无限希望的气氛。而个人恒久的超限能力便常住于此,以此,我们才能超越目前的一切障碍。

人类的现实性正是他的动物性,动物的生涯只是一种时间的延续;但人类的生活却有其永恒的生命为背景。石块与水晶永远固定着一定的形状,它在其固定限制的现实性中,永远保持着一种“刚毅木油”的姿态;人类虽然饱受生老病死之患,但他们却能抒发一种创造性的理想——神圣大我的至高理想。一般声响的事实者将与表现真理的音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因为,音乐的音符虽然有限,但它却能代表着一种无限性。人类运用音符可以谱出美妙的精神音乐,但是这种音符在通过心理分析的恶用之后,却很可能变成吵杂不堪的噪音。人是在音乐中显现的,不是在噪音中结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