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叔本华超级成功学
14148400000032

第32章 禁欲的解放(1)

一、禁欲的礼赞

当个体化原理的迷惘面纱高举在一个人的眼前时,此人即无“人我”之别,对于别人的痛苦如自己的痛苦一样寄予关心,他不但会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协助别人,并且,为解救大多数人甚至可以牺牲一己。循此以进,若一个人认识最内在的真正自我,他必然愿意以一身承担生存以及全世界的痛苦。对他而言,一切灾难痛苦并不是旁人的事,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人苦恼而无动于衷,只要他间接得知——不,只要认为别人有苦恼的可能,对他的精神就会产生相同的作用。因为他已洞察个体化原理,所以对一切都有息息相关的感觉,不像被利己心所束缚的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幸与不幸,他能认识全体并把握其本质,他更看穿一切都是不停地流转,人生是苦恼和纷争的连续,人类只是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努力。他所看到的只有:苦恼的人类、受痛苦摆布的动物和没落的世界。这一切,是那么切近的逼在他眼前,这种人如何会肯定不断被意志行为所操纵的生存?如何会常被这种生存所束缚、会受它太深的桎梏呢?

被利己心所俘虏的人,只认识个别的事物,只了解它们与自己的关系,而且它们还是出奇翻新的,经常成为欲望的动机。反之,若认识整体的事象及其本质的人,则可为镇静一切欲望开拓一条途径,将意志摆脱,进而达到以自由意志为基础的谛念、谛观和完全无意志的境地。当然,被迷惘之面纱所隐蔽的人,本身或许亦曾遭遇深刻的苦恼,或者曾接触他人的痛苦,而感觉到生存的无意义和痛苦,此时他们也许希望永久而彻底断绝一切欲望,折断欲望的根源,封闭流入痛苦的门扉,使自己纯化净化。然而尽管他们这样努力,仍然很难避免受偶然和迷惘所诱惑,诸种动机复使意志重新活动。所以,他们永远无法解脱。即使他们是生存在痛苦之中,但偶然和迷惘时利用机会展现各种期待,使你觉得现状并非理想的,享乐和幸福正向你招手,于是他们再度堕入它的圈套中,又戴上新的手铐脚链。所以,耶稣说:“富者之进天国难于锚索之穿针孔。”

到处都是凉爽的场地,但我们却是生存在必须不停地跳跃疾走的,由灼热的煤炭所合成的圆周线上。被迷惘所惑的人,只要偶尔在眼前或立足之处发现到凉快的地方,便可得到慰藉,于是继续绕着圆周跑下去。但洞察个体化原理、认识物自体本质即认识其整体的人,并不因此而满意,他一眼便看穿全场的形势,因而迅即离开圆周线上,摆脱意志,并否定反映于本身现象中的存在,其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从修德转移至禁欲,即他已不能满足于“爱别人如爱自己”,“为他人摩顶放踵”的仁心,而是对于求生意志的现象以及充满苦恼的世界本质产生嫌恶。具体的说,他已停止对物质的需欲,时刻警惕使意志执著于某种事物,在心中确立对任何事都持漠不关心的态度。例如,一个健壮的人,必然通过肉体的生殖器表现性欲。但洞察个体化原理的人则已否定了意志,他谴责自己的肉体、揭穿它的把戏,因此,不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追求性欲的满足。这是禁欲(或否定求生意志)的第一个步骤。禁欲借此而超越个人的生存,进而否认意志的肯定,他的意志现象遂不再出现,连最微弱的动物性亦皆消失。这正如完全没有光线的话,无明暗之境一般,随着认识的完全消灭,自然而然其他世界消逝于乌有,盖因既无主观,当无客观之理。

写到这里,我想起吠陀经中的一节:“正如饥饿的孩子们拥向母亲的怀抱一般,世上的一切存在皆为等待圣者的出现而做牺牲。”这里的牺牲,即一般所谓的断念。德国宗教诗人安格勒·西雷修斯首题名“把一切献给神”的小诗,也是在表示这种思想,诗云:

人啊!世上的一切都爱着你,

你的周围人山人海。

一切、迎向你奔去,

俾能接近神。

德国神秘主义者叶克哈特在他的著作中亦有相同的阐述,他说:“耶稣说:当我飞升离开地面时,将吸引万人前来归我。”《约翰福音第十二章三十二节》,耶稣与我俱可确证它的真实性。故说,善良的人可把一切东西的本来面目带到神的身边。一个物质对于另一者必有它的用途,例如,草之于牛、水之于鱼、天空之于鸟、森林之于动物,皆各有其用,由此事实显示,所有被造物都是为人类而造的,进而可说,被造物是为善良的人而创造,他将把其他被遗物带到神的身边。叶克哈特言下之意好像在说,即使动物亦可得救。同时,这一段话可为圣经较难解的地方作诠释。

二、禁欲的进阶

一个人虽能达到禁欲的境地,但他毕竟具备精力充沛的肉体,既有具体化的意志现象,就难免经常感到有被牵引进某种欲望的蠢动。因此,为避免使欲望的满足或生存的快适再度煽动意志,挑起自我意识的嫌恶和抗拒,他便须不断虐待意志,使禁欲不屈偶然发生的事,其本身即为一种目的。此时,他对自己想做的事,绝不去沾手;反之,对于非己所愿之事——即使除虐待意志外实际毫无目的的事,也强迫自己去完成,因此,从意识压抑自己的欲望,进而,为了否定本身现象的意志,纵使别人否定他的意志——即加诸于他的不正常举动,也不加抵抗。不管是出于偶然或出于恶意,凡是从外界所降临他身上的痛苦,一律表示欢迎;既已不肯定意志,不管是侮辱、羞辱或危害,均欢迎它们加盟意志现象的敌对阵容,认为是绝佳的磨砺机会而欣然承受。他由这些痛苦和耻辱,而培养成忍人所不能忍的耐心和柔和的态度,从此情欲的火焰不再在体内燃烧,怒火也无法点燃,完全以不修饰外表的善来消灭恶。进一步又以同样的手法虐待意志客观化的肉体,因为肉体是意志表现的一面镜子,通常身体健壮必会促使意志产生新活动,使它更形强化,所以,他们不供给身体太多的营养,只是不断地痛苦,逐渐挫其锐气,甚至以绝食和苦行的方法,使意志趋于死灭。他们很了解意志是使自己和世界痛苦的根源,因而对它憎恶,最后终于消除意志现象,不久死亡亦随之来临。因为他们原已否定了自身,要除去支撑住身体的最后一点残留物,并非难事,所以禁欲者完全欢迎并欣然接受死亡的降临。但同一般人有所差异的是,不仅他们的现象与死亡同时告终,其本质也告消除。这种本质通过现象好不容易才得保持的虚幻存在,最后终于脱离那脆弱的联系,与死者同时消失于世上。

三、圣者们

一般的世界史,对于最能阐明我们的观点——否定意志的代表性人物的生涯,持沉默的态度,因为世界史的题材,性质完全与此不同——不,应该说完全对立。综观其内容,不外在于说明无数个体的求生意志现象,并加以肯定。这些留名青史的人物,不管是以心机权术而取得优势,或利用群众施展其暴力,还是命运人格化的“偶然”发挥所致,但在我们眼前展现的却是,任何的努力终归枉然,结局仍是一场空。所以,作为一个哲学家,不必徒然追求在时间中流逝的诸现象,而应努力于探究诸种行为的道德意义,从这里才能获得衡量重大事项的惟一尺度。我们也不必顾忌平凡庸俗的大多数人的意见,而勇敢的昭告世人:世上最伟大、最重要而且意义最深的现象,并非“世界的征服者”,而是“世界的克服者”。惟有他们,才能放弃那充满整个世界、无时无刻蠢蠢欲动的求生意志,学会否定的认识,平静地度其一生;惟有世界的克服者,始能表现其意志的自由,因而他们的言语行动才显得与世俗格格不入。基于上述几点,所以一般记载圣者们的生活记录,虽然写得很拙劣,其中还搀杂着迷信或荒诞不经的故事,但对一个哲学家而言,这些素材实有其深刻的意味,它远比希腊作家普鲁塔克、里维斯等史家,更能告诉我们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四、基督教的道德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