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原本就是来拿人的,哪里肯听李渊的申辩,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李渊拿下!”
跟随钦差来的几个卫士顿时手拿绳索冲将上来,就想将李渊绑上。
“且慢!”李世民一声断喝,挺身而出。
钦差一愣,上下打量着李世民,问道:“你又是何人?竟敢阻拦本钦差办事?”
李世民一拱手:“不敢,在下李世民,李渊正是家父。”
钦差一听他是李渊的儿子,口气更是猖狂:“原来你是罪臣之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世民不卑不亢地开口:“方才的圣旨我听得清清楚楚,圣旨中并未对家父定罪,只说恐有通敌卖国之嫌,既然如此,这罪名只是莫须有,家父就不能称为罪臣,钦差也不能以罪臣之名绑缚家父。且此事并无确凿证据,仅凭一战失利就说家父通敌,显然难以服众。”
钦差把眼一瞪,态度非常蛮横:“本钦差有诏令在手,是奉旨行事,公子却横加阻拦,莫非想要抗旨不成?”
“世民自然不敢抗旨,家父未曾通敌,更不曾卖国,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忠义却不容践踏,是以决计不会背负如此罪名,一定会跟随大人前往江都为自己申辩,望求早日洗脱这罪名。”李世民条理分明地解释着,“以世民愚见,钦差大人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待家父将留守府公事做个详细的交代,自会跟随大人至江都复命。”
钦差的眉毛上下动了动:“倘若我不在当下将李大人绑缚,万一他逃走,我岂不是要受失职大罪?”
李世民将双手负于身后:“事已至此,恐怕大人您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们了,或者,您可以将我绑缚,以我为人质。”
钦差并不买账:“圣旨要拿的是李渊,他若是跑了,我拿了你又有何用?”
李世民一挑剑眉:“那依大人之见呢?”
钦差大手一摆:“我此刻便要将李渊押往官舍,明日就押解上江都。”
“不可!”李世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的耐性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倘若大人要强行押走家父,最好先瞧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太原府,是李家,就凭大人区区几人,你以为走得出去么?”
钦差也吼了一声:“你竟然敢威胁本官,莫非想造反?来人,速速将李渊带走!我看谁敢阻拦?”
那几个随从听了命令,立刻一拥而上,准备捉拿李渊。
“我看谁敢上来!”李世民一抬手,只听“刷”一声,寒光闪过,长剑自剑鞘内哗然而出,剑尖直指钦差咽喉。
李世民这一剑迅雷不及掩耳,颇有名家风范。“都给我退下!”他的声音并不高,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世民,不可莽撞!”一旁的李渊连忙唤道。
李世民回头说道:“爹,今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将你带走!”
钦差是个银样镴枪头,估计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脸都绿了,颤颤悠悠地说道:“你,你想怎样?”
李世民冲我一使眼色,我立刻心领神会,一挥手,门外李府的卫士立刻冲了进来,拔剑提刀,围成一圈。形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请诸位不要乱动,”李世民直盯着钦差,“我们并不想伤了大人,只是刀剑无眼,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不要为难我们。”
钦差和那几个随从一看这阵势,知道情况不妙,当下也不敢再逞强,立刻丢了兵器,伏地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李世民神色自若地将剑收入鞘内,深眸紧盯着钦差,把那钦差吓得两腿直打哆嗦,面色发白。
“方才情势危急,情非得已,多有得罪,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李世民忽然伸手搀起那钦差,朗声大笑,“来人,备酒,设宴为钦差大人压惊洗尘!”
“你……”钦差还是吓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父前线失利是真,但通敌卖国却一定是假,还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等家父了结了晋阳公务,一定会跟大人去往江都复命,绝不会让大人有丝毫为难。”李世民拱手施礼,“而大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就好好歇息几日,休养生息,让我也能略尽地主之谊。”
“啊?”那钦差一下愣住了,只呆呆站着,不发一语。
“大人,我已在偏厅备好酒菜,请移驾一聚,那几位士兵大哥也一起入席,边吃边谈。”我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都很想听你们说一说江南风情,谈一谈江南美景呢。”
没料到情势变化如此之快,那钦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已领教了李世民的厉害,如今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得点头答应。
李渊这时也定下心来,领着钦差去偏厅赴宴了。
“明,”李世民从我身边走过,不忘在我耳边轻轻嘱咐,“今晚我们一起出府去走走,戌时我去接你。”
傍晚时分,我换上一身白色长袍,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着长发,窗外忽然传来李元霸的叫声:“明,出来,我带你出去玩!”
怎么是他?我怔了一下,利索地盘起长发,束紧发带,走去开门:“你小子怎么跑来了?”
李元霸眉飞色舞地说着:“今天是你生日,我想带你去市集逛逛,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多闷呀。”
“我看是你小子自己贪玩想出去吧?”我伸手打了下他的头。
“哎哟,疼死我了!”李元霸摸着头装模作样起来,“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出去呢?”
我有些为难:“嗯,我是要出去,可是我已经约了你二哥了……”
李元霸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去:“我二哥?那不要紧,我们可以一起去。”
“一起去哪里?”浑厚低沉的男声传来,我抬头看去,李世民半倚在门边定定地望着我,一袭白色锦袍衬着夕阳暖暖的光辉,简约中透出一丝高雅尊贵的气息,他潇洒得恍若天神临界。
我一直以为,只有内心空明澄澈的人才能穿出纤尘不染的白来,只有那样的白,才是令人神往的纯粹的美,是无法企及、不可亵渎的。
看得出李世民钟爱白色,他喜爱的白色不是纯如飞雪的白,而是众色归一的白,是百色之王的白,他拥有的是抽之不尽、敛之不完的白。
我双眼眨也不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脸有点烫,赶忙别过头去:“哦,元霸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市集。”
“你也要去?”李世民皱了皱眉看着李元霸,“我怕你一出去就要惹是生非。”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李元霸一手挽着我,一手拉着李世民,眨巴着大眼睛,哀求道,“二哥,明,带我一起去吧……”
“好,一起去。”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转头问李世民,“人多才热闹嘛,你说是不是?二公子?”
李世民轻叹一声,颔首道:“也罢,那就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