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男孩脸色煞白,吞吞吐吐地辩解着。
“你还敢抵赖!”那人胳膊一甩,男孩瘦小的身躯随即被摔到墙上。
“唔……”男孩闷哼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几缕血丝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就算是我偷的,那钱现在已经被我花光了。”
“花光了?”领头的那人凶狠地说道,“没银子还,就用你的命来抵!”他一挥手,其余几个人就冲上去对着那孩子一阵拳打脚踢。
男孩用手抱着头,也不出声求饶,很快就被打得口鼻流血不止。
英雄好汉总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就出手。可是在这个混乱的社会里,不平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每见一次就吼一次、出手一次,就算不怕嗓子哑掉,手也会出到软掉吧?恐怕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古道热肠地天天去路见不平。
可我偏偏就只能当这样的大傻瓜,我疾步上前:“这位官爷,他只是个孩子,就算偷了你的钱也是罪不致死,你不用往死里打他吧?”
“你又是谁?”那人瞪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我,“我方才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窃窃私语,莫非你们是一伙的?”他转头招呼那几个手下,“弟兄们!把这小子也抓起来!”
“呵……”我苦笑一声,看来他们一定要逼我动手了,这个时代果然是谁的拳头狠,谁就能大声说话。我敏捷地挡住了那猛然飞来的一击,转身一个旋踢就将那人撂倒了。另几个兵士的拳头还没有扬起来,我已迎了上去,给了每人一拳一腿,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我还是毫不费力地将他们一一击倒在地。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断喝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停了手。
我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剑眉虎目,头戴武生巾,一身米色箭袖袍,青缎快靴。他负手站立,凛凛生威,霸气十足。
“是谁允许你们假期出来胡闹的?”他大步上前,双目紧盯着那几个兵士,“当街斗殴,你们实在太损军人的形象了!”
“回宇文将军,我们没有当街斗殴,是他们,是那两个小子不对!”领头的兵士胆怯地回答,“是他们先动手的……而且那个臭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
当街斗殴?我环顾四周,这是条僻静的巷子,除了我们几人就再没别人了,根本算不上当街,这罪名可真有点冤。宇文将军?我暗叫不妙,这个人该不会是宇文成都吧?隋炀帝亲封隋朝第二好汉、胯下赛龙五斑驹、掌中凤翅镏金镗、犹如战神的宇文成都么?
“是这样么?”他转头看着我,“是你们先动手的?你,报上名来!”
“不是我先动手的。”我一扬头,挺身站立,“我是风明。敢问将军是?”
“宇文成都。”他不急不徐地开口,“你偷了我手下的东西?”
“不,我没有。”他果然是宇文成都,这下事情不好办了,我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不过,这个男孩确实拿了你手下的东西。”
“风明?”宇文成都思忖了一下,“你可以走,但是这个男孩要留下。”
我还没回答,那领头的兵士反而急了:“什么?将军,你要放他走?这个小子将我们打伤了,怎能轻易……”
“住口!你们好好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竟然穿着军服在街上打闹滋事!”宇文成都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们这么多人围打一人已是不对……”说到这儿,他又望了我一眼,“他根本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以众欺寡,居然还输给一个孩子,身为你们的长官,我真以你们为耻!”
“我们……”那几个兵士立刻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你们听着,我要你们立刻回军营去报到!”宇文成都阴沉着脸,“这次休假一律取消!听到没有?真是一群饭桶!”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着,“至于你……风明,你与此事无关,可以走了。”
“那他呢?”我从地上扶起那个男孩,“不知将军要如何处置他?”
宇文成都一挑眉:“他偷盗既是事实,自然要交由我处置了。”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就追问了句:“不知将军想如何处置他?”
宇文成都一挑浓眉:“依大隋例律,偷盗者当斩去一条手臂。”
只是偷东西就要斩去一条手臂?未免太过残忍了。我只知道秦朝、汉朝刑罚严酷,什么割耳削鼻,没想到隋朝的法律也这么可怕。
“将军,他只是个孩子,如果失去一条手臂,恐怕会前途尽毁。”我抱拳鞠躬,“律法不外乎人情,我斗胆请将军法外开恩,放他一马。”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隋朝这时早已大乱,律法根本形同虚设,官字两张口,只要宇文成都开口说放过这个孩子,这事就能不了了之了。
“要我放过他?”宇文成都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很突兀地问道,“你的身手很不错,愿不愿意和我切磋一下?”
切磋?对宇文成都来说是切磋,对我来说那就是玩命了。若非李元霸的出现,“横勇无敌”四字授与宇文成都,他必定当之无愧。就像此刻,他只是简单地负手站在那里,却可以让人生出无可抗拒的意念,所有人在气势上都明显比他矮了一截。像他这样的军中高手,绝非我这种小打小闹的市井之人可比。
我眼角一瞥,只见那几个兵士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摆明就是要看好戏。我心里明了,打狗还要看主人,我把宇文成都的手下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间接驳了他的面子,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比还是不比?不比的话,我当然能全身而退,可这个男孩该怎么办?他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但我和宇文成都实力相差悬殊,根本不具可比性,和他“切磋”,那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么?
是不战而逃,还是拼死一搏?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切磋呢?”
“我赤手空拳,且只动右手,”宇文成都自信地笑道,“而你可以用任何兵器、任何手段,我十招之内拿不下你,就算你赢。”
“好。”宇文成都的条件已经很宽松了,我决定赌一把,我回身一指那个男孩,“如果我侥幸胜了将军,就请放过这个孩子。”
“好,我答应你。”宇文成都将袍子往后一甩,缓缓伸出右手,“请。”
“请。”我反手按住剑柄,站立不动,徐徐运气。
宇文成都也站着不动,雄伟如山的身躯中散发出肆无忌惮的杀气,他的气势使我有了窒息的感觉,手脚险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喝!”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否则我真的会不战而败。我轻喝一声,拔出长剑,迅疾地向宇文成都刺去。
宇文成都侧身一让,避过剑锋,手掌一缩一翻,想来抓我的长剑。
我也不撤剑,右手再往前一推,剑尖划了两个半圆弧,顺势削他的拇指。
“好剑法!”宇文成都叫了一声好,稍缩回手,右手食指、中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长剑剧烈地振动了一下,我脚尖轻点,借势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