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要紧事找你。”宇文成都徐徐走近。
“既然将军和风护卫有要事相商,那我就不打扰了。”陈公公立刻站起身来,他的脸色也恢复正常,望了我一眼后,便施礼退下了。
“陈……”我想留住他问个清楚,但想想时间场合不对,也就作罢,便转头看着宇文成都,“找我什么事?”
宇文成都上前一步,垂头看着我:“我听说昨晚你和陛下在二十四桥喝酒赏月,所以我有些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后来我喝醉了,便到皇后那过了一夜。”我边简短地回答边往前走去,却被宇文成都拉住了胳膊,“嗯?”我不解地回头看他,“怎么?还有事?”
宇文成都将我拉到了树后:“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此生必要得到一个文武双全的绝色女子……”
“我,我记得……”我心中暗惊,这宇文成都又想搞什么名堂?
“你知道的,我是个何等高傲的人,父母几次想做主为我娶妻,有许多富贵小姐甚至公主都愿嫁我,但我早已立誓,非要得到一个文武双全的绝色女子,否则宁愿终生不娶。”宇文成都轻声细语地说着,“如今我终于遇见了意中人,一来她确实生得美丽动人,再就是缘分注定。不知为何,自从我见了她之后,醒着梦着,都会想到她,这魂灵,便全系在她身上了……”
“那,那我就先恭喜将军了……我,我还要去巡殿,先,先走了!”我越听越不对头,猛地一使劲,一把推开他,转身想走。
“明!”宇文成都手臂一伸,将我拉回去抵在树上,而后双臂张开,将我牢牢困住。
我平复着思绪,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将军,这是在宫里,随时有人经过的,请你……”
“明……”宇文成都却不管不顾,他缓缓低下头,额头顶着我的,“明,倘若此次大事可成,你愿意嫁我为妻么?”
“嫁你为妻?”我抬眼望着宇文成都,有些呆怔地重复着他的话,他的神情有些焦躁不安,脸色微微发红,呼吸声愈发沉重,眼眸里射出温柔而激切的光芒。
这个男人,他是认真的。
生平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这个人却是宇文成都,而我对他并无半点男女情意,所以,深情款款的眼神、直白露骨的爱语,我都不希望在我和他之间出现,但现在偏偏让我遇到了这种情况。
“明?”见我半晌没回应,宇文成都有些急了,放在我肩上的手忽地收紧,“你说话啊!”
我还是没有回答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许萧皇后说得对,我确实不了解男人,不明白他们的心态,所以常常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与他们硬碰硬无疑会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还是四两拨千斤,以退为进,见招拆招吧。
“呵……将军,你方才也说了倘若此次大事可成,而此时大事未成,你的这个问题未免问早了。”我轻笑一声,“等此次事情了结了,我再回答你好么?”
宇文成都并不退让:“我不愿再等了,我此刻便要得到你的回答。”
“将军乃当世英雄,必会创下千秋功业,要我嫁于将军做妻,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古语道大丈夫大业未成,何以为家?”我仍是笑着说道,“不如等将军成了大业,再来问我这问题如何?”
“明,你莫不是拿好话来搪塞我?”宇文成都紧盯着我,“若我成了大事,你定会嫁与我么?”
我心想这话就是搪塞你的,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等到宇文父子篡了隋炀帝的位,那时我早已溜得无影无踪了,恐怕直到死,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我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肯定不能如此说。
“我虽是个贫贱女子,但自小便立誓,必要得一位极尊贵的夫婿,”我继续面不改色地撒大谎,“而将军此时大业未成,便来向我求亲,未免有些寒碜吧?”
“好,好,好……都依你,谁叫我甘愿如此呢。”宇文成都连说了几个好,他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似乎在考虑我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末了,他长叹一声,拉了我的手大步朝前庭走去。
这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我暗自松了口气,而后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宇文成都放慢脚步,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已邀司马德勘、裴虔通秘密召集禁军,在我府中聚齐,只需对众人晓以大义,痛陈利害,众人必定齐心协力,那此事必定可成。”
“嗯。”我点点头,便随他一同去了。
回到宇文府,由宇文成都领着七绕八转,将我带到了偏僻的内堂。
才进内堂,便见里头黑压压地全是人。再走近些,便听见一个高亢的男声说道:“昏君荒淫忘国,酒色无度,致使东京、西京沦入叛贼之手,而昏君非但不发兵去救,反而想临幸永嘉,迁都丹阳,以图安乐。倘若我等跟随昏君前去巡游,恐怕都要客死异乡,家中老小,此生便再也见不着了。如今许国公宇文将军,心存大义,欲举义旗,指挥我等复返长安,使我等不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不知你等是否愿意听从号令,共举大事?”
我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司马德勘,他真是好口才,有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还怕说服不了众人?
果然,众兵士齐声说道:“我等离家数年,日夜思归,而今陛下昏庸无道,我等苦难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将军若肯举大义,使我等得以还乡,必唯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将军,风公子。”此时,司马德勘等人见宇文成都和我走了进来,赶忙上来见礼。
众人施礼完毕,稍作寒暄,坐定后便直奔主题。
“以我愚见,等三月中旬便起事。到时举火为号,内外响应,我与行枢、虔通各领一路禁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再派精兵守住各要害之处,确保万无一失。”
“举火为号固然醒目,但那火光是否会惊动昏君,引来守宫侍卫呢?”赵行枢问道。
司马德勘皱眉道:“嗯,这个我倒未曾想到……”
众人见状,也都低头不语。
“明,你以为呢?”宇文成都回头问我。
“我……”我闭目沉思,虽说隋炀帝死有余辜,且隋朝灭亡也是大势所趋,但由我来推波助澜,似乎有些不妥。但我转念又一想,如果隋炀帝迟迟不死,那我如何能逃离这里?再退一步说,即使我不献计,最终还是有人会想出计策来的。
“不会,即使陛下见到火光起了疑心,他也只会叫太监去查看,到时只需裴将军领了数名军士,拦住宫门,告之那些太监,乃城东草房失火,外面军民救火,所以才会喧哗,让他们拿这话去回陛下。”我轻弹衣袖,缓缓说道,“而那些太监也乐得偷懒,必定将此话信以为真,都退回院去,报与陛下,他此时正沉于酒色,只道是草房失火。绝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各位将军可以放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