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火车站的时候,田医生将那些用八宝粥罐头装着的玉蝉碎片交给我们,说:“东西放你们那里吧,好歹也算雌雄会合了。”
胡知道接过东西,一把搭着田医生的肩膀:“不去我们那里看看。“
田医生说:“可以吗,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胡知道促狭地说:“喂,你一直不去明月小区,恐怕十有八九不是能拆迁,是害怕吧。哦,你怕鬼对不对?”
田医生好像一下子被人家说破心理的秘密,涨红了脸,胡知道说:“得了得了,我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那栋大楼里住满了人呢,有我和银子在,等会儿我再把那五个血气方刚的大学生叫上,气血旺盛,百鬼不侵。”
田医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说:“好吧好吧,不过你们可得负责喂饱我,我要尝尝银子的手艺。”混熟了,他也不叫我雪记者了,直接银子长银子短地喊。
我和胡知道听到他的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田医生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们:“我说错什么了。”
我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们家一直是胡知道下厨,如果你要吃我做的菜,会生不如死的。”
改变总是在你离开后发生,等你回来时,一切都是另一番模样。我们回到苏州的时候,明月小区的墙上被用红漆画了好几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写着个“拆”字。
田医生没有忽悠我们,看来,拆迁真的迫在眉睫了。
到了601家门口,田医生惊叹:“这地方不错嘛。”
我心说:“你要知道价钱更觉得不错。”掏出钥匙开了门。才一打开门,就听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响声像是来自于我们身边,又像是来自于厨房。我不由自主地朝厨房走去,悄悄拉开厨房的推拉门。那声音更大了一点,就像爆豆一般,还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进了厨房就可以肯定那声音是从碗柜里发出来的。
肯定不是老鼠,老鼠不会弄出这种响声。
那,是什么?
我的背心渐渐渗出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去拉碗柜的门了。我害怕一拉开,碗柜里面爬出一个“贞子”,长发遮面,指甲如钩,不住喘气,不停磨牙。
这想法有点迷乱,正彷徨间,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地欢呼声:“胡大哥,银子姐姐,你们回来啦!”三个女人旋风般的冲进屋,黄甜人小,跑得倒挺快,几步窜进厨房,来到我身旁,问:“什么东西在响?”好奇地走过去一把拉开碗柜门。
汗,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里面什么东西也没爬出来,发出响声的是一个铁皮茶叶桶,它不但发出了响声,还在不住颤抖!
黄甜伸手就将那茶叶桶拿出来,响声从撞击声变成“沙沙”声,黄甜问:“里面装的什么?还在动呢。”
这时周立立也走了过来,看到黄甜手上的茶叶罐,诧异道:“银子姐,那不是你们装玉蝉的罐头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们放雌玉蝉的罐子,可是,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会动?冷意像泼水一般将我从头浇到脚,天啊,不会盛如意现在就在这间房子里吧?难得是她想取走这枚玉蝉?
“玉蝉?”黄甜听到周立立这句话,愣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手一松,茶叶桶掉在地上,盖子和罐头被摔得分离开来,倾了一地的白色粉末。
罐子里怎么会有白色粉末?我大奇,跑过去小心翼翼捡起茶叶桶。
里面没有玉蝉,只有一堆粉末……
胡知道同学还愣在厨房外面,我朝他喊:“胡知道,你是不是把这罐子里的玉蝉放别的地方去了?”
胡知道苦笑,他托着那个八宝粥罐头走进了,说:“别找了,那堆粉末就是玉蝉。”
“嗯?”我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胡知道把手中的八宝粥罐头递给我:“你看看。”那个八宝粥罐头的塑料盖子已经被胡知道揭开,我一眼望向里面,禁不住大吃一惊!
八宝粥罐子里竟然也是一堆粉末!看起来和那个茶叶罐子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富文娜脑袋探过来,朝罐子里看看,小声问:“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说:“玉蝉。”
三个女生都吃惊地瞪大眼。
田医生道:“看来这雌雄玉蝉之间有能量感应,雄玉蝉破碎了,雌玉蝉也不愿独活。”
我张口结舌:“不愿独活……你是说雌玉蝉自杀了?那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动物。”
“谁知道呢,这么诡异的东西,焉知他们不属于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也许这种生物一辈子就只认一个配偶,一半破碎,另一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说不定化为粉末正是这种生命殊途同归的结局。”胡知道又开始搬出他的“卫斯理理论”,什么都往地球外生命那里套,真受不了他。
不过,除了这个解释,我们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这对蝉最原始的由来,我们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那……咱们楼下那位怎么办?”黄甜扑闪扑闪着大眼睛。
我们都沉默起来。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该来的总会来的。”胡知道把那两堆粉末倒在一起,摇头道,“我们已经努力了,是人是鬼,都不该埋怨在我们头上。”
也对,想那么多干啥呢,我对黄甜她们三个女生说:“别垂头丧气了,走,陪我去买菜,我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三个吃货一听,马上把玉蝉的事情置之脑后,七嘴八舌讨论起晚上该买什么菜自己最爱吃什么最拿手做什么。唉,真羡慕她们,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
晚上叫上了海洋和邵大力,八个人正好一桌。
席间说起武汉之行,人人都觉得诧异。大有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着古怪的感觉。
一席饭吃得尽欢而散,送走了田医生,送走五个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我和胡知道都累得直接躺在地板上。一桌子残羹剩饭也懒得收拾。反而辞了职,第二天又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
因为半醉,躺地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直到晚上一点才醒过来,这么睡下去可要感冒的,我连忙摇醒胡知道,说:“还是洗个澡去床上睡吧。”
胡知道揉揉眼睛,答应了一声,又懒得动弹。
我也懒得动,和胡知道头靠头瘫在地上,胡知道说:“银子,我们做出这么大决定,是不是该和家里说说啊。我们在苏州,离家里还比较近,这一到合肥就远了。”
我说:“远近就是个概念而已,我们在苏州,父母也很少跑来看我们啊,而且,我们一年也就回去那么两三次。这去合肥了,听田医生说待遇很不错,假期也多,将来买辆车,回去的次数说不定比在苏州还多呢。”
胡知道说:“那倒是,银子,我们真像长不大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没这么疯狂。”
我说:“大概是我们碰到的疯狂事情太多了,这种辞职搬家的低档次疯狂可以忽略不计。”
胡知道傻笑。
卧室里传来“呜呜呜”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我说:“知道,你什么时候开电脑了?”
“我没有啊。”胡知道凝耳细听,说,“真奇怪了,还有谁没走吗?”他爬起来,摇摇晃晃朝卧室走去,我有些不放心,连忙爬起来跟过去。
卧室里没人,但是电脑开着。
由于长时间没人操作,屏幕上显示着幻灯片屏保,一张一张图片从屏幕上飘过。
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很不对劲。这些图片都是“表情”图片,有QQ表情,有MSN表情,甚至还有“淘宝旺旺”和“飞信”里面的表情,所有在屏幕上的表情图案,不管是JPG格式还是GIF格式,都是“再见”的表情。
我和胡知道面面相觑,屏保图案必须放在“我的文档--图片收藏”里,不是任意文件夹都可以的。
是谁把这些表情图案放进“图片收藏”文件夹的?
“也许是谁捉弄我们呢。”胡知道自欺欺人地说,“算了,关了它,咱们去冲个热水澡,睡觉吧。”
“好。”发生这种怪异的事情,我能说什么呢,转身正准备出去,忽然瞥见卧室窗户上粘着一双眼睛!我“啊”一声尖叫起来。
胡知道连忙抱住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急切间说不出话来,只把手往窗户那里一指。
第一眼看,窗户上像粘着一对眼睛,第二眼看去,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脸。
今天晚上我们没在卧室睡觉,也就没拉窗帘,所以那张脸紧贴在窗户外面的玻璃上,我们从里面就能看到。
那隐约是一张女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