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这么走了?
我们一群人全都傻眼了,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们直接把玉蝉砸碎不就是了,何必废那么多周折!
也许世界上的有些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只是人会把它往复杂里想。
可是,鲁公子是怎么知道盛如意就在咱们明月小区的呢?
他为何迟不迟,早不早,偏偏在两枚玉蝉粉碎后来到明月小区呢?
五位同学去上课后,我和胡知道也各自去了自己的单位,交接工作,结算工资,顺便和老同事告别。
虽然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彼此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只有同事咪咪为我红了眼圈。我把咪咪拉到休息间聊了半天的话儿,无非是说些什么以后有事记得联系结婚生小孩时一定要叫对方,诸如此类。最后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咪咪送我出报社。我走到报社大门口的时候,咪咪忽然拉住我,愣了半天,开口说:“银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妈的事情?”
我说:“当然记得,她曾经错误地选择了一个香港人,做了一阵贵族转世狗的保姆嘛。”
咪咪说:“这个香港人,最近又和我妈联系上了。”
我惊讶:“你妈难道还要再续前缘?”
咪咪说:“不是不是,那个香港人老来无子,听说他在内地收养的一对双胞胎最近又出事去世了,所以,他想收我为义女,还对我妈说,要把他的遗产全过继给我。”
我说:“这不挺好的嘛,说起来,他欠你妈的,也算是还债……等等,双胞胎……那个香港人叫什么?”
咪咪说:“他叫做周至尊,很无厘头的名字。”
我晕,只感觉脑袋四周冒出无数个金色的小星星,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晚上,依旧叫上田医生来我家聚会,一来和他解释阴楼女尸的事情,二来,也算对他帮我们找到新工作的正式致谢。
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少不了5楼的那5个吃货。
胡知道同学亲自下厨,整出来的东西还是非常非常让人淌口水的。少了阴楼女尸的阴影,大伙吃吃闹闹,仿佛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因为房子很快就要拆迁掉,所以我们对里面的东西也就不像原来那样的爱惜,再也不用换软底拖鞋,直接穿着皮鞋在木地板上蹦跶,彻彻底底地放纵着自己。预备的一箱啤酒很快****光,屋子里一片狼藉,大家还意犹未尽。邵大力自告奋勇:“我再去买!”
这家伙走到玄关那里,忽然停住脚步。富文娜扯着嗓子笑:“怎么了大力,怎么不走了,不会是舍不得口袋里的钞票了吧。”
邵大力没理会她的讽刺,把耳朵贴在门背后听了一阵,开口道:“谁?谁在外面?”
胡知道问:“怎么了?”
邵大力说:“我好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来回回在门口晃。”
富文娜说:“你开门看看不就是,这楼已经安全了,你还一惊一乍怕什么?”
邵大力点点头,就要伸手去开门,周立立忽然有点心绪不宁,喊道:“大力,别开门,先从猫眼里看看是谁?”
邵大力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笨,有猫眼不用,还贴着耳朵听。周立立对他表示出的关心让他激动不已,当即遵照周立立的话,揭开猫眼盖子,从猫眼里往门外看去。
邵大力的眼睛贴在猫眼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他看到大概有三四秒钟的时间,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正要问他情况。忽然,邵大力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颤抖,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在地上。
胡知道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突然……突然出现……突然……”邵大力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我们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一起走了过来,田医生小心翼翼凑近猫眼,一边看一边说:“没什么啊,外面亮着廊灯,什么也没有啊?”我正要伸手去开门,田医生猛然“啊”一声大叫,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连退好几步!
他这一声大叫把我们都吓住了,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门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把两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莫非……我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莫非,盛如意又回来了!?
三个女生缩在我的身后,揪住我的衣服下摆,黄甜小声问:“田,田医生,你看见了什么?”
田医生身子还在发抖,两片嘴唇也在不停地抖动:“一个女人,一个被泡得发白的女人。”
胡知道将邵大力交给海洋照顾,过来和我对视一眼,我向他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胡知道凑近猫眼向外看去,他盯着猫眼足足看了有两分钟,房间里大伙都凝神屏气,等着他的结果,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胡知道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摇摇头,说:“看不到,外面什么也没有。”说着就要去开门。
邵大力尖叫起来:“别!别开门!外面有女鬼!泡得发白的女鬼!”
又是泡得发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们是对的。”我把胡知道拉到一边,硬着头皮说,“我来看看。”
果然,就像胡知道说的,外面廊灯亮着,光线还算明亮,猫眼的可见范围内,什么也没有。我边看边说:“什么泡得发白的女人啊,没有啊,是不是走了?”话刚说完,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突然看见了!
门外面确实站着个女人,穿着八十年代那种常见的老款的确良衬衫,梳着两个麻花辫,浑身水淋淋的,像刚从池塘里爬上来,衣服和头发都在滴水。她低着头,我一时看不见她的脸,可是我却可以看到她露出袖口的手,惨白浮肿,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仿佛在水中泡了好几天一般,我头皮发炸,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词--浮尸!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呼吸,似乎从鼻孔里漏出一丝气息也会要了我的命。这样的场面,如果我晚上一个人在家,绝对会被吓死。还好,还好现在我的家中有八个人!
那女人仿佛知道我透过猫眼在看她,慢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同样浮肿惨白的脸!
老天,老天,我的老天!这女人我认识,她是雪三丫!是我三爷爷的三女儿!是落水而死被接引去冤死城的三丫头!
她来干什么,难道,她是为玉蝉破碎而来的?
雪三丫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身型比较矮,她的头部刚刚好和我们家房门上的猫眼齐平。她走近前来,脑袋往前凑,眼睛慢慢靠近猫眼。她的眼珠不是黑色,而是死人的那张浑浊的灰蓝色。
在我和她浑浊的目光接触上的一刹那,很奇怪,我心中的恐惧消失了。我忽然之间就明白雪三丫为什么到这里来,她是来和我告别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明白,好像这念头忽然之间就由我脑海深处涌出来,好像这些原本就在我的脑袋里存在。我不单明白雪三丫的告别,还明白了鲁公子为什么会随着我们回到明月小区。原来,雪三丫前几天来找我,我不在家。当我回来后,她看到了玉蝉破碎的事情,听到了我们的对白。
是雪三丫,通知了鲁公子来和盛如意相会。
我明白了三丫头为什么没有陪着阴楼的那些鬼魂一起去投胎,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牌位的人。
在我们那里,没有成年的横死之人,是不允许竖立牌位的。没有竖立牌位,就等于没有在阴间登记户口,也不会派出指引者。
从那里解脱,和常俊盛如意他们一样,被无所不在的引路人接引去投胎了。
她依旧会去她的冤死城,并且不再在人间出现,因为,冤死城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她将永远忘不了那个叫做鲁泰的冷漠男人。
那个叫鲁泰的男人也永远不会知道,跟他一起十多年的小姑娘,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这些是雪三丫的眼神在我脑海里留下的烙印吗?
我不知道。
不会再有答案了。
在我打开门以后,门口除了一滩水渍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