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药膳里的毒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每次都只选择了一两个菜品或者汤品里下毒。
可是连续盯了几天,都没有看到是谁下的手,就连帮着盯梢的墨香和墨痕都快失去耐心了。
苏惜沫却道:“放心,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们且看着便是!”
又到了准备晚膳的时间,苏惜沫照例去了小厨房,花大娘忙前忙后地洗菜,小丫头香儿在灶台前刷洗,另一个丫头喜儿则在看着小火炉上的火。
苏惜沫径自走进来,正要准备食材,帮王氏配药膳,没想到喜儿突然叫了一下,打翻了小火炉,而上面正炖着的乌鸡汤全部洒出来。
喜儿被烫到了,也被吓到了,趴在地上哭个不停,花大娘是个急脾气,看到这个情况,就赶紧说:“哭什么哭,还不起来,做事情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让你看个炉子你也看不好,这下好了,汤打翻了,大小姐待会儿用什么给夫人做晚饭?”
喜儿听了哭的越发厉害了,苏惜沫瞥了她一眼,道:“罢了,她受了伤,带她下去处理一下,墨香、墨痕,你们帮忙收拾一下!”
花大娘将喜儿拉起来,说:“还不给大小姐赔罪谢恩?真是个糊涂的,要不是你爹娘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我真不愿意接受你到厨房来帮忙,笨手笨脚的!”
喜儿吸了吸鼻子,赶紧对苏惜沫跪下道:“大小姐,奴婢知错了,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苏惜沫摆摆手,道:“下去上药吧!”
“多谢大小姐,奴婢下次一定注意,绝不会再犯错了!”喜儿赶紧道,然后爬了起来,出了厨房。
苏惜沫看着那一地的狼藉,突然眼神一闪,却没有作声,只是吩咐墨香道:“这瓦罐别乱扔,要是伤了人就不好了!”
墨香抬起头,看到苏惜沫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也不动声色地继续收拾进了筐子里,然后道:“小姐,我去把这东西扔了,筐子里的废物都满了!”
“嗯,好,快去快回,我这边还需要你帮把手!”苏惜沫越来越喜欢墨香这丫头,机灵又懂事,难能可贵地是够忠心。
墨痕就要差一些,虽然也忠心,但是却不如墨香伶俐,说话常常不过脑子,要不是有墨香提点着,怕是要祸从口出。
等王氏吃罢晚膳,苏惜沫才离开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墨香早早地就将那堆瓦罐碎片放在了她面前。
苏惜沫捡起来仔细地看了,发现果然是泡了毒的,瓦罐若是不摔破她还发现不了,这毒粉浸泡在瓦罐里了,难怪她一直没发现有人下毒,原来是早就准备妥当,不需要人动手了。
不过这次瓦罐摔了,想必那人该要重新替她娘准备新的了吧?
当夜苏惜沫就带着墨香和墨痕躲在小厨房后面,透过小窗,盯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丫头才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摸黑进了小厨房。
墨痕刚要出声,就被苏惜沫捂住了嘴巴,冲她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正门的方向,墨痕无声地点点头。
三个人悄悄地猫着腰,往厨房的门走去,到了的时候,那个丫头还在里面摸摸捏捏的,似乎寻找着瓦罐。
过了一会儿,她将瓦罐交换了一下,同时把被她换下来的瓦罐抱进怀里,正要出门,却发现眼前一亮,苏惜沫并墨香和墨痕对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墨香率先开口,问道:“香儿,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厨房里做什么?”
香儿眼神惊慌地四下乱看,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只是不放心厨房里的东西,过来瞅瞅!”
“哦……你还真是尽心尽力,只是你怀里抱着个瓦罐做什么?”苏惜沫笑容无害地问。
香儿愣了愣,额头都急出汗了,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贪心,想偷个瓦罐回去,请大小姐原谅!”
苏惜沫走过去,挑起她的下巴,露出极温柔的笑容,道:“这个瓦罐能值几个钱?能在小厨房做事,我给你们的赏赐可不少啊!”
香儿却死活不肯承认别的,只苦苦哀求:“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鬼迷心窍,起了贪念,请大小姐责罚!”
苏惜沫知道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手帕在香儿面前挥了一下,她就晕倒在地,苏惜沫这才道:“带走!”
墨香和墨痕拿着麻袋,将香儿装了进去,两人合力将她抬起来,跟着苏惜沫离开了小厨房,去了相对僻静的柴房。
进了柴房,苏惜沫才道:“墨痕,你在外面守着,墨香跟我进来!”
“是!”墨痕道。
墨香帮忙把香儿从麻袋里倒了出来,踢了踢她,这丫头才缓缓醒过来,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当看清楚了苏惜沫之后,惊慌地要喊,却被苏惜沫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苏惜沫冷声道:“不要跟我耍花招,也不要乱叫乱嚷,否则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记住了?”
香儿吓得赶紧点头,结结巴巴地道:“大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该偷瓦罐,奴婢错了!”
苏惜沫对她这样的话只报以哂笑,道:“你当你家小姐是傻子不成?那个瓦罐最多不过几十个大子儿,厨房里多的是比这个值钱的,别说其他,就我娘常用的碗碟,随便一个都比这个贵好几十倍,你为何偏偏只偷这个瓦罐?而且……你并不是偷,你是去换,对吧?”
香儿抽抽噎噎地道:“奴婢不懂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懂那些,只是偷了个瓦罐而已!”
“你若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知道我是毒医的徒弟吧?你可知道,毒医有很多毒药,足以让人生不如死,我这里就有一瓶,叫七日断魂,一开始你会感到奇痒无比,然后使劲儿挠,使劲儿挠,一直恼到你皮肤溃烂,还不够,你会亲手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抠出来,一直要到第七天,你才会死掉,啧啧……真的是好恐怖的!”
苏惜沫不断地描述着中毒后的惨况,吓得香儿已经抖成了筛子,冷汗湿了衣服,哇地一声哭出来,道:“大小姐,奴婢什么都招,什么都招,您不要对我下毒啊!”
苏惜沫收起了森冷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就快说,如果有半句不尽不实,那么……你知道后果的!”
香儿赶紧磕头,道:“大小姐,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奴婢是受人之托,才帮他调换瓦罐的!”
“哦……是何人托你做的?”苏惜沫问。
香儿咽了一口口水,道:“是……是……二姨娘,因着我娘在老太太身边当值,有一回不小心弄坏了老太太的花瓶,当时被二姨娘看到了,她就威胁我娘要听她的话,否则她就告诉老太太是我娘弄坏的花瓶。老太太最是严厉,如果被她知道了,我娘肯定要被赶出去,我爹已经没了,弟妹都还小,只靠我和娘两个的月钱过活,我不能不听她的啊!”
苏惜沫盯着香儿的眼睛,问:“这话可有半句虚言?”
“奴婢绝不敢欺瞒大小姐,奴婢也是没法子,二姨娘只让奴婢换了夫人的瓦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告诉奴婢!”香儿赶紧补充道。
苏惜沫又问:“那你可知她为何要你换瓦罐?”
“奴婢不知,奴婢只猜测她大概是要害夫人的孩子,奴婢……奴婢罪该万死,求大小姐网开一面,放过奴婢一家,奴婢愿意以死赎罪!”香儿知道到了这一步,她也是活不成了,帮着姨娘害夫人,这是死罪啊!
只不过要看什么死法,若是逆了大小姐的意,恐怕还真是要被折磨至死,与其如此,倒不如来个痛快。
苏惜沫冷笑一声,道:“我现在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帮我办事,如果你办得好,我可以饶你不死,如果你……稍有不尽心的地方,我还是会让你死在七日断魂之下!”
香儿打了个冷战,觉得苏惜沫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一样可怕,颤巍巍地道:“大……大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苏惜沫露出一丝阴测测的笑容,道:“什么都不必做,就如平日一样,至于之后要做什么,再等我的指示,明白了?”
香儿点点头,道:“奴婢……奴婢听大小姐的!”
“嗯,不过我并不能相信你,这样吧……如果你不听话,不止你,包括你的家人我都要一并处罚,懂了吗?”苏惜沫道。
香儿咬了一下嘴唇,才道:“是,奴婢明白!”
“很好,回去吧,明日厨房的活儿可不能出差错,你要是敢在别人面前露出异样,让二姨娘发现什么的话,那可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苏惜沫最后警告道。
香儿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给苏惜沫叩了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起来出去了。墨香看着她走了,担忧地问:“就这么放走了,会不会出事儿?”
“不会,她既然肯为了家人而给杨氏卖命,自然不敢违背我,毕竟掌握着她全家生死的人,是我们!”苏惜沫成竹在胸。
墨香又问:“既然知道是二姨娘做的,为何不告诉大爷和夫人,让好好地惩罚二姨娘呢?”
苏惜沫摇摇头,道:“这件事情不简单,我要细细查清楚了再说,或许二姨娘也只是个马前卒,我要知道真正想害我们的人是谁!”
墨香这才有所觉悟,道:“大小姐思虑周详,那就好了!”
苏惜沫笑了笑,道:“走吧,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墨香点点头,扶着苏惜沫出去了,墨痕在门口迎着,倒也学乖了,没有多问什么。第二天,苏惜沫便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王氏,让她也可以安下心来。
王氏却怒容满面地骂道:“这个贱蹄子,原来一直包藏祸心,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在作怪!”
苏惜沫却道:“娘,不必激动,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二姨娘一个人的主意,现在还不好说,咱们且再慢慢看着,若是还有别的同谋,也一并捉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