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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中,一个熟悉的铃声传出来。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
陆青桐的心脏陡然抽搐,循着铃声走过去。
他的脚步无比僵硬,整个身躯都显得僵硬……
因为,这是若兰的手机铃声,倘若她的手机留在了木屋,说明她的人……
他不敢细想下去。
靠近大门的位置,地上倒着半只被烧焦的水桶,水桶下面,藏着一台白色手机。
陆青桐的眼窝顿时湿润了,弯腰,颤抖地将手机捡起来。
白色的外壳已被熏黑,只因藏在潮湿的半只水桶下,才免遭于难。
他收紧手指,体内爆发出更强烈的恐惧。
“若兰,若兰!”
他口里嘶喊着,用力将一块块倒塌的木板踢开,遇到沉重的横梁,他咬着牙用双手将它们抬开。
直到整座屋子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方圆二十米以内都没发现若兰的踪迹,他才瞬间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扒了扒冷汗打湿的短发。
谢天谢地,她不在大火里……
可是这手机怎么回事?
陆青桐望着桂花树下轻轻荡悠的秋千,安慰自己。
若兰一定是发现起屋子着了火,匆忙想用水桶的水扑灭,结果火越来越大,她只能先逃命,手机丢在地上来不及捡……
手机是小事,她只要安然无恙就好!
陆青桐逐渐冷静下来,气力和理智一点点回到脑海。
或许,她已经回到了家里?
不,这里位置有些偏远,就算她穿过山林跑到马路上,未必能及时打到车。
或许……她现在正躲在山林的某一处,因害怕而瑟瑟发抖。
他从地上弹跳起来,忽然,敏锐地在空气里闻到一丝汽油的味道。
很淡,淡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就是这么一丝极淡的汽油味,让他心底警铃大作。
屋子不会无缘无故着火,因为在设计时特地跟施工队做了这方面的考察。
难道有人蓄意放火?
谁?会是谁!
脑海里闪过赵泽夜的名字,陆青桐眼眸一眯,拳头紧得快要将手机捏碎。
如果让他查出是赵泽夜,那么——
纵有天大的理由,他也不会再宽恕。
“莫警官,是我。”陆青桐一边奔向车子的方向,一边给警局朋友打电话。
“梧叶山下有间私人度假木屋,今天下午发生火灾,想烦请你们调查一下原因。”
莫警官与陆青桐合作过多次,听他报案,十分重视。
“火灾时间,推算应该是两个小时前,按现场情况应该没有人员伤亡,但现场残留汽油味,需要你们进一步调查。拜托了!”
陆青桐放下电话,立刻发动车子,驶向外面。
**
他先在山林附近的马路上找了一圈,没有消息才直奔家中。
家中无人,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孤独清冷的气息。
若兰没有回家。
他分秒不耽搁,转而奔向姚家。
一路上,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又逐渐上升,令他的心跳莫名慌乱。
“喂?三哥,若兰有联系过你吗?她现在在姚家吗?”
姚立言声音透着愉悦,完全不知若兰的遭遇,还打趣道:“怎么,不会是跟丫头又闹矛盾了吧?我现在在外面谈生意,晚点才能回去。”
陆青桐不愿他跟着担心,解释道:“没吵架,最近我们很好。不过若兰出门忘了带电话,之前听她提起想回姚家一趟。”
“这个时间点,除了吴妈,家里都没有人在。我猜,她是跟慕容悠悠躲起来说悄悄话去了,你别担心。”
“谢谢三哥。”
陆青桐哪里想到,此时的若兰正面临着生死存亡。
她在距离山林最近的医院被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暂时保住了心跳。
但受伤太重,此刻正紧急转移到市中心最顶级的爱德医院。
全程护送的人正是赵泽夜。
两个小时前,赵泽夜在听见那声犹如幻觉般的求救后,迟疑了一会,跑向火场。
隔着火帘,只见若兰衣服上燃着火,蜷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那副画面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他无法思考,不顾一切冲进去,抱起若兰再迅速冲出火场。
两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将火苗扑灭。
若兰痛得惊醒,只发出了几丝微弱的呻吟,即刻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赵泽夜浑身颤抖,用他那双走路颠簸的腿,一摇一晃地背着她冲出山林。
不幸中之大幸,路边正好有辆车子经过,将两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
爱德医院。
手术室前,赵泽夜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墙,一动不动。
他衣服有被烧焦的痕迹,脸色几处乌黑,手臂也有灼伤。
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让他做进一步检查时,他拒绝了,就那样一直呆呆地靠墙坐着。
门外还有另外两位濒临爆发的男人——姚立行和姚立威。
在接到爱德医院的电话时,姚立行正在主持一场数亿的海外投资会议。
他眼中的惊慌是百通世纪所有高层从未见过的……
而此刻,手术室的指示灯久久不灭,姚立行的忍耐已到极限。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赵泽夜的领口,硬生生将赵泽夜从地上拎起来。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若兰为什么会遭遇火灾,为什么是你送他来?你跟若兰究竟什么关系!”
连串心疼又愤怒到极点的质问出口,可赵泽夜一声不吭,眼皮都未抬。
医院里,他对姚家兄弟一共只说过一句话,是帮若兰转达的——
因为若兰在转院来爱德的路上,大约太痛,清醒过一分钟。
她发丝被烧焦,脸上裹着纱布,努力睁着红肿的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若兰……”赵泽夜近在咫尺,却不敢伸手碰她。
若兰艰难地一字一字交代:“如果……我死了……永远……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让他……少承受一点痛苦……”
她口里的他,当然是陆青桐。
那样的时刻,她心里最牵挂的是自己的老公。
赵泽夜僵硬地点头。以至于在爱德医院,看到姚家两兄弟赶来,任凭他们如何逼问,他都垂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