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秦知道这小子叫何麻,浑说自己是什么村子里一个道观的观主。他开始还有点忌惮苏秦,但是渐渐就没了拘束开始胡吹海砍说得吐沫星子乱喷。苏秦几次想让他闭嘴可又觉得他说得有趣。总归自己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人了,就听他说话当消遣了。
你说苏秦相信他吗?自然不可能的。
甚至每走一步她都暗自提防着,他有什么异动。何麻只有练气七层比之前的自己高一层。苏秦其实对他所谓的家旁边的井里下来的说法也不太相信。她总觉得这人是跟下来的,是冲着自己在炼器交流会上的风头而来。
只是她记得在海底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其他练气期的人了。
而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他真的是从海道下来的,就说明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修为甚高,可以带他安然下来。
想来想去,她终究还是沉默不语。风险是有,但机遇也有。反正她几乎是被困死在这里没了法子,倒不如让何麻带着她走走看,总归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何麻一开始也没让她失望。
苏秦就不明白了,走的都是一样的路,怎么她自己走的时候就永远也没有尽头,可跟着胡麻同样是摸着洞壁前行,不一会儿前面就出现了岔路。
“走哪条?”苏秦问。
何麻一指右边那条路:“这个。”
“不对吧?”苏秦听了一笑,“这条里面连风都没有,根本就是死路。”
何麻眼神一暗支支吾吾道:“进去就知道了。这是阵法所在,怎么能以常理推断?若按照常理能走出去,仙子也不会被困在这了吧?”
苏秦目光一凛:“你先进去。”
“唉,我进就我进。”何麻说着往前走去,却在路过苏秦身边时萌地侧了侧身撞了她肩膀一下。这一撞力道还不小,苏秦被弄得趔趄两下向旁边迈了一大步。
正在她身形未稳的时候,又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气从旁袭来,而于那虚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苏秦此刻的大脑极度混乱,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人凭空出现。她反应不算慢,凭着练气巅峰的身体勉强站住了之后扭动腰身侧闪过去。并在这一刹那,将她练得最为熟练地火诀重新掐起,甩向来人。
何麻和那新蹦出来的人果然是一伙儿的。他们两人紧接着一同攻了过来。何麻的剑虽然被苏秦收了,但掐起法诀来倒也不慢。
一时间这地底空间里光芒乍现法术横飞。
值得庆幸的是,来人也不是什么修为高超的大能,而只是另一个练气阶段的普通修真者。穿着与何麻同样的服饰。苏秦修为高过他们,但战斗经验极少,而且还以一敌二很快落了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匆忙躲闪。她越是不得势,心里越着急,而越着急,招式就越乱,渐渐地连灵气也开始跟不上了。
好在她脑子没有彻底停转,一个念头,苍穹空间里的灵石便被移出来握紧手里,而那些灵符也被她捏在另一只手中。按照平时修炼的法子,一手吸取灵气,一手释放灵符中的攻击阵法。这倒是比刚才自己的攻击快了许多,也威猛许多。
两人被苏秦逼得连连后退落了下风。然而苏秦手中的灵符到底有限哪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扔?两人对视一眼,合使了个什么招式,一道强大的气墙便向苏秦飞了过来,撞在她身上,让她五脏六肺都觉扭曲疼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空挡的时候,那个后来出现的拿着剑器的人提剑刺来,一道有着练气八层左右修为的剑气攻向苏秦,让她心头一凛,想这次恐怕是避不过了。
怎么办?逃进空间里吧?她下意识地就想如此。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那一瞬间掐了个法诀。这法诀算是一种防身功法,能瞬间加强她的体质。再加上她一直穿在身上的金丝软甲,拼这一剑就算是受了伤也死不了吧?
谁知就在那剑尖已到胸前的时候,袭击者突然止住了动作,仿佛被按了定格键固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她被这突如其来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弄得没了主意,但也知道连忙退开并看向了另一个潜在的威胁——何麻所在的方向。然而却发现他也是楞在原地一动不动。并且这两人双眼目光呆滞好像没了生气丢了魂魄一样。
修仙世界里所发生的到底不能以常理理解。苏秦越来越习惯这个思维方式,也就对眼前见怪不怪。无论发生了什么,她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苏秦长出一口气小心地绕过两个人。她想走到那两条岔路前好好研究一下,究竟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可当她目光转移过去的时候,不由傻了眼,那哪里还有什么岔路?不又变成了之前她一人独处时无穷无尽的空间?
这……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苏秦欲哭无泪。
难道刚才的两条岔路是这两个人为了算计自己幻化出来的?她回想了一下,那道路看起来是那么逼真,怎么也不像假的啊?而且如果没有出入的方法,那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尤其是第二个凭空出现的人。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妙之处。或者是阵法,或者是机关,总之是她没有发现的东西。可即便她想通这点也没有用处。看来她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恰在此时,那两人的身体突然身体软倒在地,发出啪啪两声。苏秦回头去看,发现他们早就身首分离,只是刚才凭着惯性还能站立,但是时间一长尸体就立不住了。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杀了他们?眼看着两颗头颅咕噜咕噜滚动,苏秦一阵汗毛倒立几欲作呕。而那慢慢溢开的鲜血向她逼近的时候,苏秦连连后退躲避,终于一个踉跄作势要倒。
却突然的她歪倒的身形止住,无意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苏秦先是惊吓,但很快稳住看到了来人,又觉得安心下来。
那不是她见过的人,只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当苏秦站住之后,他便后退一步不再和她接触。
苏秦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那面具虽然是白色的但上面所描绘的图案非常之诡异,给人捉摸不定甚至是有些恐怖的感觉。再配上这一身素黑,和右手里提着的那把带血长剑,更显冷酷可怖。
可不知为什么,苏秦却不怕他。她始终记得刚刚被他抱住时那种很快得到安心的感觉。与云皓月在一起时从纠结到习惯再到安心不同。她也不明白,眼前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让她觉得熟悉,可以信赖?
正在这时,那男人已经迈步向前走去。走了两步,见苏秦还愣在原地,他又停下来,转头看向她。那面具上分明没有表情,却让苏秦看出了情绪:他在催促她跟上来。
几乎没有迟疑,她快跑两步跟了上去。男子的长剑发出唰地一声,再看过去时已经成了通体漆黑的杖子。他将杖子伸向苏秦,示意她用手握住杖子的另一端,然后就这样他牵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空间里静默行走。
男子走了几步,之前还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出现了一条甬道。甬道里不比之前的空间,没有光亮。男子一开始就丢了个极大地夜明珠给她,让她抱着,而自己则似乎根本不需要光亮一样径直向前。他带着苏秦走进去之后,甬道入口关闭,苏秦发觉这里和一开始云皓月带自己走的路相当类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
走得久了却仍旧没有出去的迹象,苏秦似乎抵不住这沉默开始出言与他攀谈。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恩公?”
“恩公!”
然而任凭苏秦怎么叫那男子,他也不回应一声。她只好低语道:“多谢恩公带我出去。”
这时她似乎听到前面的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但一恍惚又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他没有说,她又如何能知道这是否是出去的路?可莫名的她就是有这种信念。
突然想到了什么,苏秦用力扯动杖子,终于,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仍是不发一言。此时此刻,苏秦手中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罩在他那诡异非常的面具上,只有眼眸里流转着那样饱满的情绪。
她砰然心跳。
在这漆黑可怖的狭小空间里,对着一个戴面具的来历不明的男子,她似乎动心了。
“恩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之前我会走不出去?我还有朋友被困在这里,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苏秦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才好。
男子透过面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的种种情绪让她难以读懂不能理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她,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怜悯?
沉默在寂静的甬道里蔓延开来。苏秦突然打了个寒颤。男子又开始向前走,任凭苏秦如何叫他也再没停过一次,更没有回头看她。
苏秦渐渐地也不再说话,不在拉扯杖子,而是也静静地跟着他。只是心里面难免涌现一丝难过。
终于在甬道的尽头有光明洒来。不同于之前云皓月带苏秦走到光门前的那种光芒。而是真真正正的光亮。
“是出口!”苏秦惊喜地叫了起来。
将近二十天的孤独和无助,将近二十天的恐惧和迷茫,终于在此一刻成为了过去。
男子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带着她一直走出去。走到那青翠的山林之中,让她沐浴在鸟鸣和树叶被风吹动时沙沙的作响里。
“谢谢!谢谢你带我出来!”苏秦真挚地向他道谢。
果然,那男子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是告诉她往那里走,然后也不等苏秦如何回应,又转身离去。
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没有任何山洞或者洞口的标志,若有旁人看到,就会以为他们是从虚空中出现的。而此刻男子走回去,也是从虚空中消失,瞬间没了影踪。
“等等!”苏秦想要叫住他,却哪里来得及。伸手抓到的只有空气和再一次袭来的孤独。
在漆黑的隧道里,云皓辉边走便扯下面具。不意外地,他看到了立在前方,一脸诡笑的黑蛇。还不等他接近,黑蛇便斜拧着身子“哟”了一声。
“带她出去的是你。”云皓辉毫不理会那蛇一脸的好奇和猜测,将面具递给他时冷冷地说。
黑蛇接过面具把玩两下之后比照着放在自己脸上:“怎么?你不去帮她找‘她的朋友’?”
云皓辉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全是森冷,让黑蛇一凛感觉全身的皮都疼了起来。他可是一不小心又忘了眼前这祖宗有多狠厉,怎么就脑抽开了他的玩笑?
“嘿嘿,别介意,我只是随便说说。”黑蛇陪着笑说道:“你那弟弟也真是好谋划,就是可惜了那只天白兽。”
“少管闲事。”云皓辉只丢下这四个字然后与他身形相错,迈步离开,三两秒钟又没了影踪。
“管闲事吗?”黑蛇将那面具放在脸上,突然间玩心大起,“也很有意思啊。”
只是不知道他说得究竟是云皓辉,还是对一切茫然无知的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