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哥,我要和你住在一起。”王一哭着说。
“你让我静一静吧,我不想被人打扰了。”
“不,我要给你唱歌听。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唱什么。”王一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四十分钟,门开了,王一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就进来了,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抱着一把吉他。进来后把吉他一放,换鞋,然后就哭,我说:“你哭个屁啊!王董事长,你哭个屁啊!”
“我不要当董事长,我把股份都给你吧。”王一过来了。
我就转身,她小手往上一撩我的皮夹克,就拉住了我的腰带不撒手。“你别跑。”
我拽着她一直进了卧室,然后坐在了床的角上,她才撒开了手,扶着我的肩膀说:“利民哥,我的都是你的,现在我有钱了,都给你。股份都给你吧。算下来我有百分之十九呢。雅致姐是百分之十五,小白姐百分之十五。实在不行的话,我让爸爸把股权给你,你看行不行?”
“你开玩笑,你爸是个财迷,有很强的控制欲的。”我说。
“只要你和我结婚就行了呀!我爸就我一个女儿,不给我们给谁呀?”王一说。
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王一呀!你小看你利民哥了。你是不是被李玉妍灌了迷魂汤洗脑了呀?她是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权利和财富呀?”
“玉妍姐走了。”王一呼出一口气说。“说永远不回来成都了。”
“死了才好。”我淡淡地说了句。言不由衷。
“你这么恨她么?”王一小声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抽烟。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王一和我背靠背坐在了一起。她淡淡地说:“利民哥,我觉得,我就是鱼,你就是水,我离开你就是渴死。”
“你是解放军,我是人民呗。”我说。
“利民哥,你真讨厌。我说心里话呢,你还开玩笑。”
“军民鱼水一家亲。”我呼出一口气,然后说:“王一,你该去读书的。你心智还不够成熟,你的爱也都是表面的,这样很容易被利用。”
“我才不去呢。我去读书了,你就会和雅致姐结婚。我现在突然不喜欢她了。骗子!”王一哼了一声说。
我不屑地一笑,心说,要是论骗子,估计你王一算是个大骗子了吧。我问:“都是你给李玉妍通风报信的吧?”
“我被她骗了。”王一说。
“王一,你从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吧!”我说。
“从上次我们旅游前的时候知道的。”她说。
但是我听出了她的心虚,我说:“你又骗我了。从我去美国接你,你其实就知道了吧。”
“利民哥,我就算知道其实也只是自己猜的,拿不准的。要不是遇到那个芳芳,你就是我的了。节外生枝。开始本来不喜欢你的,你帮我去借内裤和卫生巾后,我就直接爱上你了。”王一说,“利民哥,其实我没吸毒,我是个好姑娘。你信么?”
我点点头说:“我信,你们都是好姑娘,就我一个混蛋。”
“利民哥,你别这么说自己。我说真的呢。我只是和那群吸毒女在一起坐坐的,然后还是我报警的呢。”她撇撇嘴说。“我是多么的委屈啊!然后你就来接我了,那时候看你就不顺眼。”
我转身看看王一。她慢慢摘下包放在了床上。然后说:“利民哥,我想给你唱首歌。”
“算了,偏爱,独角戏什么的,我不爱听。”
“我要你给我伴奏,我们去小白姐的房间。”她拽着我进了小白姐的房间,把我按在了钢琴前。
我掀开,然后伸手按了几下。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首歌。于是我用一只手懒懒地按了几下。王一顿时就跑了出去,抱着吉他进来,然后坐在床头说:“利民哥,就那首《燃烧翅膀》。我们开始吧!”
她闭着眼拨动了琴弦,我却站了起来。她睁开眼,又哭了。“利民哥,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呀!”
“王一,你该去上学。”我说着就往外走。
王一扔了琴就抱住了我的后腰:“利民哥,我不要去,我就要陪在你的身边。我要一直陪着你一起老去。我看亲眼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然后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怀念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王一,这就是你这年纪的人的通病,很轻易就把自己的一生给安排了。”我说。
“我就是爱你。利民哥,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她抱得更紧了。
我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又放开了。我说:“李玉妍是你姐姐吗?”
王一说:“嗯,她骗我。”
“你恨她吗?”我说。
“我不知道。”
“不是说有一封信给我的吗?”我说。
“你答应我,不要丢下王一不管。”她说着,手松开了,却跳了起来,骑在了我的后背上。然后那颗小脑袋伸过来,趴在了我的肩膀上。
“王一,你先下来。”
“你给我伴奏,就那首《燃烧翅膀》。”她说,“要不我就不下去,要不你就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你在用你的固执在欺负我的情感缺陷。”我说。
“我不懂你说的,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离开你的。现在好了,婕妤姐走了,芳芳姐也走了,雅致姐也不在你身边了。你是我的了。”王一说。
“你下来,我给你伴奏。”我说。
她就下来了,然后看着我抿着嘴笑了下,弯腰捡起了那把吉他抱在了怀里。我走到钢琴旁,弹起了燃烧翅膀的节奏。王一那浑厚的嗓音开始在屋子里飘荡。
我知道不被原谅;
心该往哪里游荡;
是谁划走我们的船;
能让你死心的向往;
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启航……
我燃烧了翅膀你却像风一样;
那风铃在摇晃倾听一种悲伤;
我燃烧了翅膀到不了你身旁;
尘封已久心伤回归到信仰……
我在到了一半的时候就弹不下去了,但是王一却还在固执地坚持着,虽然已经泣不成声。我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陪她一起哭一下,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哭泣的理由了。
我已经习惯了欺骗!
我也开始相信,爱情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是不可能独立出现的。其实,从古至今,爱情都不是独立存在的,爱情的价值标准在随着政治局势不断变化着。战争时期爱英雄,革命时期爱贫农,开放初期爱劳模,现在呢?爱情的价值标准又和获得财富的能力划上等号了。
我不是个可以左右爱情价值观的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普通平凡的人,在被这个操蛋的社会,被政治玩弄于鼓掌之中。是啊!能左右爱情的,是政治,而不是哲学。这是我最新的体会。
总之,爱情的价值观是和光荣标准同步的。
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出现贫农最受爱情青睐的时代。恰巧,我赶上了一个以赚钱能力的大小来衡量是否光荣的操蛋时代。不然,我很可能不会进入这个公司,我很可能会去参军,到现在我还是个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那样,我会是无比的简单,不会碰到这些倒霉的女人,我会是个见到女人就会半宿睡不着的幸运儿,有很多的憧憬和幻想。
现实将我的信仰抨击的粉碎,我却无路可退。
王一把自己唱得已经喘不上气了,然后干脆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更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我只能在她旁边,陪着她,看着她,感受着,心痛着。
建国这时候大大咧咧进来了,看着王一说:“哭啥啊,又没被强奸。你还是刚回来的王一,我还是刚毕业的建国,他还是那时候的利民。我们都年轻了两岁,就当这两年什么都没发生。”
我看着建国说:“建国,你说的话骗得了你自己吗?什么都没发生,杨璐肚子里的孩子是凭空长出来的?沈婕妤的肚子里是因为吃多了萝卜胀气吗?我还可能惦记马曙光吗?你还可能对王园园念念不忘吗?我们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们的单纯和简单已经一去不回了,我们都成了和大家一样,都是呆头呆脑的混蛋了。”
“你不说出来能死吗?能死吗我问你?你不说出来会不会死!”他朝我喊了起来。
我懒得搭理他,开始抽烟。王一这时候坐了起来,擦着眼泪说:“建国哥,谢谢你。我不哭了。你帮我劝劝利民哥,不要让我去上学,我不要去上学,打死也不去。我如果真的去上学,我这辈子就毁了!”
“你要是不去上学,你这辈子就毁了!”我朝着她吼了起来。
建国过来一推我的肩膀说:“你喊什么呀!你有理了吗?你觉得你被骗了,你就有理了吗?被骗和你有没有道理不是一回事,你脑袋清醒清醒吧!你好好面对一下王一吧,还有那些女人,如果他们站在一起,你敢直面她们吗?”
我站起来喊道:“你敢直面杨璐和王园园那两张脸吗?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我怎么也比你强,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你说我牵连你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建国。
“是我自作自受!”建国喊道:“我自己作的行了吧!你都对,就你自己对,我们大家在你周围,我们全错了。你该反思下了。”
“我反思什么?我有什么反思的?你告诉我,我该反思什么?李建国,你是学数学的,你没权利让我反思。我做错什么了?我该怎么做?我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吗?……”
李建国直接就给了我一拳,把我打在了地上。他笑着说:“看来你脑袋不行了,反应能力下降啊!你就先从这一拳开始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