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伯父和樊伯母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一直到坐上樊元初的车,巫方园才隐约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去接机是不是有点不妥。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等见到和蔼可亲的樊伯父和美丽依然的樊伯母时,巫方园早把那一点小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
“爸,妈。”樊元初迎了上去,替他们把行李拎到车上。
见两个长辈好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巫方园忙笑眯眯地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称呼,这一刻巫方园却忽然觉得有些别扭,这这这……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见家长啊!
这么一想,巫方园有点抽了。
樊元初将行李都放在车上,然后托了托眼镜,转过身来,见巫方园和两位老人家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呀,是园园!”仔细端详了一阵,樊伯母忽然有些惊喜地低呼出声,然后抬起手亲昵地揉了揉巫方园的脸,不住地说,“瘦了瘦了。”
巫方园干笑着,一头冷汗,要是她现在这脸还圆得跟小时候一样,那会很吓人好不好。只是不出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跟樊伯母打成了一片,两个女人坐在车上开始聊关于护肤的话题,还约了一起去做脸。
坐在副驾驶位的樊伯父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小子,干得不错。”
樊元初开车,但笑不语。
“园园啊,我们家区区就交给你了呀。”聊了一阵,樊伯母一手拉着巫方园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
“咦?”见樊伯母如此温柔地看着自己,巫方园愣了一下,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咦什么呀。”樊伯母笑了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可是拍着胸脯说区区是你的人呢。”
看着樊伯母眼角深深的笑纹,巫方园一下子红了脸。呜呜,为什么都来跟她算旧账,那是童言无忌呀。
“女孩子长大了,总是怕羞的。”前座的樊伯父笑着说。
“呵呵,是了是了。”樊伯母不住地点头。
巫方园哀怨无限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樊元初,欲哭无泪。
“晚上到区区那里吃饭,伯母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樊伯母拉着巫方园的手,笑得慈祥极了。
“好呀好呀。”巫方园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跟小狗儿似的。
樊伯母的家常菜可是一绝啊,想想都会流口水的,光看巫方园这么些年都忘不掉就知道有多美味了。
蹭吃蹭喝的美好日子啊,再度来临了。
樊元初和樊伯父在客厅里下棋聊天,巫方园屁颠屁颠地跟着樊伯母进了厨房。
“园园,你会切洋葱吗?”
“会!”为了有得吃,从不下厨的巫方园豁出去了,拿着一把菜刀,切切切!
“园园,你在干什么?”下棋下到一半的樊元初见巫方园久久不出来,有点好奇地走到厨房门边。
“切……切洋葱。”巫方园泪流满面地回头。
樊元初愣了一下,然后抬手轻咳一声,掩住唇边的笑意,挽起袖子走进厨房,随手抽了一张面纸,替她擦了擦被洋葱熏出来的眼泪。
“在切的时候,把刀放在冷水里浸一下,就不会流眼泪了。”他将被切得有些惨不忍睹的洋葱放在碗里,然后把还没有接受摧残的洋葱对半切开,放在冷水里,“或者这样泡一下凉水也可以。”
“嗯。”巫方园吸了吸鼻子,乖乖站在一边接受教育。
“妈,你坐飞机也累了,去歇一下,我来吧。”樊元初微笑着回头,说道。
“呀,你会做菜!”巫方园惊讶地看着樊元初,眼睛亮闪闪的。
在那样亮闪闪的视线下,樊元初有点不自然地点点头,然后微笑,“嗯。”
看着自家儿子挽着袖子洗手做羹汤的样子,樊伯母笑呵呵地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们了。”
正坐在客厅里一个人研究棋局的樊伯父见老婆被赶出了厨房,笑了起来,“来来来,正好陪我下棋。”
“哇,你真的会做菜!”厨房里,传出某个粗神经女人崇拜的声音。
一对老人家乐呵呵相视一眼,等着吃饭。
麻婆豆腐、糖醋排骨、红烧鲫鱼,巫方园吞了吞水,再看看身边那个挥舞着锅铲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好伟大!
“开饭了!”精神百倍地大喊一声,巫方园将菜都端上桌。
“去洗手。”轻轻拍开巫方园想偷食的爪子,樊元初摇头。
巫方园仰着脑袋“嘿嘿”地笑了一下,窜进厨房洗爪子去了,完全没感觉到这举动有多亲密,简直是老夫老妻了。
苏小小讲过,巫方园馋虫冲脑的时候,就只剩下吃的本能了。
“区区,你浴室里怎么有这个?”樊伯母忽然拿了一瓶薇姿的爽肤水从浴室里跑出来,进行严肃地审问。
“咦,那不是我的吗?”刚洗了爪子出来的巫方园指着那瓶可疑的爽肤水,“我还以为弄丢了呢,原来是落在你这里了。”
“同居?!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樊伯母有点吃惊的样子。
“唔,哪一步?”巫方园猛然惊觉自己的话有多暧昧,“啊,不是的不是的,是上次晚上我住在这里的时候……”
“晚上?住在这里?”樊伯母更吃惊了。
“不是……那个,区区跟我哥讲过,我哥他知道的!”
“哦,你哥也同意了啊。”樊伯母点点头,若有所思,“那就把事都办了吧。”
“哎?!”巫方园瞪大眼睛,发觉自己越解释越糟糕,急得脑袋都快冒烟了,忙拉住站在一旁的樊元初,“你讲你讲。”
看着巫方园越描越黑的样子,樊元初忍不住笑了起来,“妈,不急。”
樊伯母挑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要敢不负责看我怎么修理你。”
“嗯,我不敢的。”樊元初一本正经地点头,“先吃饭吧。”
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巫方园一边在回想刚刚诡异的对话,他真的都解释清楚了吗?
饭桌上,巫方园时不时讲个笑话逗樊家二老开心,樊元初尽心尽力地替讲笑话的人夹菜,一顿晚饭吃得和乐融融。
“对了,何阿姨呢?”巫方园忽然想起来这屋子里应该还少了一个人。
正喝汤的樊元初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哎呀,慢点喝呀。”巫方园忙不迭地放下筷子,去拍他的背。
“咳咳,我没事。”
“何阿姨是谁?”樊伯母好奇地问。
刚刚才好了一点的樊元初闻言,又咳了起来。
“哦,是钟点工阿姨。那天晚上我感冒睡着了,衣服又被雨淋湿了,还是她帮忙换的呢,都没来得及谢谢她。”巫方园笑着道。
“哦,这样啊。”樊伯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憋红脸的儿子,笑眯眯地点头。
巫方园左看看右看看,唔,是错觉吗?为什么她总感觉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
“多吃点。”好不容易止了咳的樊元初替她夹了好大一块排骨。
“哦哦。”巫方园低头继续奋战。
吃过晚饭,帮着收拾了碗筷,樊伯母又拉着巫方园聊了好一会儿的贴心话,这才放她走。
临走时,还约了明天再来吃饭。樊元初则奉了两位老人家的命令送巫方园回家。
“那个丫头还是憨憨的啊。”樊伯母目送他们上了车,转身笑道。
“我看未必。”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樊伯父摇了摇头,“咱们儿子想娶那丫头回家,怕是还要费一番功夫的。”
“对儿子没信心?”樊伯母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与信心没关系,爱情这条路嘛,先爱上的那一个,注定是要吃些亏的。”樊伯父放下茶杯,“现在看来,那丫头傻乎乎地被儿子吃得死死的,可是……谁又知道呢。”
樊伯母愣了一下,笑着叹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之后的几天,巫方园都乖乖地准时上下班,偶尔去樊家蹭个饭,小日子过得也蛮滋润。
除了偶尔会失一下眠之外,基本都很美好。
嗯,都很美好。
闹钟适时地响起,好不容易培养起一点睡意的巫方园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地起床换衣服。
恍惚间,仿佛COLOR还在她脚边打转。
打开电视,正在播新闻。
“……新闻发布会上,钢琴王子尹宣的经纪人欧文先生宣布,尹宣复出后的首次个人演奏会将于七月十一日在雅服舞台举行,目前,VIP票已经预售一空……”
“啪”的一声,电视被关掉了。
“再不走又要迟到了。”薛子凯站在电视机前,淡淡地道。
“哦。”揉了揉鼻子,巫方园拎了包乖乖跟着哥哥出门。
一整个上午,巫方园都没什么精神,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呢,还是因为大姨妈来了,到了午饭时间也怏怏地不想动弹,非但一点胃口都没有,肚子还开始隐隐作痛。
“喂喂,园子,有帅哥找。”王美佳忽然拿手肘顶了顶趴在桌子上查账的巫方园,八卦兮兮地说。
巫方园茫茫然抬头,看到樊元初正推门进来。
“我去吃饭,园子交给你照顾了。”王美佳大咧咧地拍了拍樊元初的肩膀。
“好。”推了推眼镜,樊元初点头微笑。
王美佳立刻被煞到了,红着脸轻飘飘地出了门。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樊元初走到巫方园桌边,皱着眉摸了摸她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没事。”巫方园摇了摇头,“你怎么上来了?”
“妈妈让我来接你去吃饭,然后在楼下碰到子凯哥,他说你在上面,我就直接上来了。”他解释了一下,“你哪里不舒服吗?”
巫方园嘴角抽搐了一下,难道她要告诉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的肚子是要痛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姨妈啊!
“茶水间在哪里?我去帮你倒杯水。”樊元初拿了她的茶杯,说道。
巫方园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右边的门。
走到茶水间关了门,樊元初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阿品,你在哪里?”
“哟哟,想我了?”姬品痞痞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园园不舒服。”
“唔,什么症状?”
“一直冒冷汗,手捂着肚子,估计是肚子疼,我问她,她又不肯讲。”樊元初想了想说。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
“很严重吗?”樊元初的眉头微微拢起,很有些担心地问。
“是啊,好严重。”姬品的声音很沉重。
“那你快过来一下吧。”樊元初有点沉不住气了。
“过来你个头啦!”姬品嚣张又欠揍的大笑声传进樊元初的耳朵,“真是关心则乱,平时不是精明得很吗,用你那颗聪明的脑袋想想,八成是例假啦例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樊元初抿着唇挂了机,把那嚣张的声音掐掉,然后白皙的脸上微微透了一层红。
巫方园趴在桌子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樊元初出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区区!你掉水坑里啦!”听到外头中气十足的喊声,樊元初笑了起来,倒了一杯热水走出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