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一声轻叹,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惊喜,一袭白衣宛若白莲翩然落下,本来就是白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更加亮眼,反而承托得白如雪的肌肤晶莹剔透,云烟环绕,更加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冷秋遥恍然如梦,“师父。”明明月光很亮,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模样,觉得很美,却无法细细地记下任何一点线条和轮廓。
“我等到你了。”师星尘微微一笑。
“这儿是哪儿?”冷秋遥回头望下去,感觉整个人如在云天,地面似乎都很遥远,关键的是,冷秋遥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
“这儿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师星尘伸手抚摸着冷秋遥的脸颊,“现在离你真的很近了。”
冰冷的触感让冷秋遥清醒了些,但面对眼前的人,却又沉迷了,“师父。”冷秋遥握住师星尘的手,真的很冷,就像冰雪寒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冷秋遥不由得双手将师星尘的手包住。“师父,你的手好冷。”
“嗯!”师星尘点头,“因为我不是人。”
冷秋遥没有反驳,“就算不是人,师父也是秋遥的师父。”
师星尘依旧是吻了下冷秋遥的脸颊,冷秋遥倒是愣了一下,师星尘又吻了下冷秋遥的嘴角,柔声道,“我说过你是乖孩子。”明明是依旧清冷的声音,却有种化骨的妩媚。
“师父。”冷秋遥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受宠若惊?有种不确切的不安因素,是因为师父对自己太好了吗?觉得不真实。
师星尘道,“在这儿陪着我好不好?”
“好!”冷秋遥根本无法说不好,甚至连思考都无法做到,这个问题不可以衡量。
“你想要什么?”师星尘突然问道。
“秋遥没有什么想要的。”冷秋遥很淡然,“能跟师父在一起就足够了。”
“你很贪心。”师星尘道,“和我在一起,是天下所有人的奢望。你也是。”
“但秋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冷秋遥将师星尘的手握紧,低头吻了下师星尘的额头,“如果和师父在一起是贪心,那秋遥就贪心吧。如若有幸,愿与师父白头偕老两不弃。”
师星尘仰着头,读着冷秋遥到底几分认真,却只读出了赤子一般的坦诚和真挚。
“你走吧。”师星尘抽回手,“离开这儿。”转过身背对着冷秋遥。
“师父,你刚刚不是要秋遥陪着你吗?”冷秋遥不解。
“你走!”师星尘突然呵斥道。
“师父。”冷秋遥伸手从后面把师星尘抱进怀里,“为什么,师父?秋遥不走。”
“纵然你情深,却是我福薄。”师星尘道,“缘分该尽了。”师星尘用力掰开冷秋遥的手,“保重,孩子。”师星尘说完如同浮云飞起。
“师父——”冷秋遥抓住师星尘不放,“不要离开秋遥。”
“无命蹉跎,不如不见。情深缘浅,昙花一现。”师星尘一掌将冷秋遥打开,“如果你真心有我,就永远记得我就好,直到你忘记。”师星尘宛如月下的飞蛾,轻巧翩然,不顾一切的执着,身披莹莹光辉,如同仙人飞升飞向了塔顶。
月光映照的高塔突然白光万丈,冷秋遥被强烈的白光刺得眼睛痛,只能闭上,但眼前失去光明的同时突然也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失力地坠落下去。
“不见了。”元鲤和骆丝冉都瞪大了眼睛,起初的水晶楼阁都消失了,仿佛幻觉,只有半空一个人影掉落下来,渐渐放大。
“冷兄弟。”元鲤有些惊喜不及。
黑白无常出手将人接下,冷秋遥安然着地,叫了声,“师父!”回应的只有一阵冷风和片片桃花落在掌心。
月朗风清,天绝镇安静如初,水晶的楼阁恍若一梦,转瞬不留痕迹。
向来情总有,深浅难料,缘字难说,不关风月无关恨,莫辩真假,一念成空。
骆丝冉缩了下头,还是从元鲤身边走出来,“我不是你师父。”骆丝冉挡在元鲤面前,“是我骗了你。其实,师姐姐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师父她还活着。”冷秋遥瞥了眼骆丝冉,“你不是师父!师父到底为什么还是不要秋遥?师父,秋遥好想恨你。”
“你不能恨她,她那么爱你。”骆丝冉怒道。
“师父怎么会爱我?”冷秋遥苦笑,“我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可师父对你都比对我好。我到底哪点不如你,骆姑娘?因为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吗?因为我伤了她?所以她甚至连离开人世也不让我知道。师父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师姐姐怎么会不爱你,不爱你她会死吗?”骆丝冉斥责道,面纱包裹着脸,只露出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师父,你是恨我怨我至此吗?”冷秋遥的神情悲伤似狂,“三年不曾入梦,如今梦里你也一样弃我而去。”冷秋遥笑了三声,悲怆无比,“你告诉我,为什么师父告诉你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师父让你来骗我!”元鲤伸手要抓向骆丝冉。
元鲤伸手将骆丝冉拦在身后,挡下了冷秋遥,“凤兄弟,抱歉,其实丝冉本来在三年前就打算告诉你师宫主已经过世。是我为了利用你,才一直欺骗你。”
“我早就知道。”冷秋遥低沉的声音哽咽在喉。“我很早就知道你救的是水姑娘。”元鲤有些惊讶。冷秋遥笑得像是哭,“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见秋遥,不愿意和秋遥在一起?”
“师姐姐死了!”骆丝冉哭道,“为了你,她一夜白发,就在这儿死的。”
“师父的头发白了我知道,我看到了。”冷秋遥抬手指向空中,“就在刚刚,我见到师父了。可是她还是弃我而去。”
“她本来就不爱你。”元鲤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师星尘绝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冷兄弟,你还年青,还可以重新开始,忘了你师父。她是你师父,不是你能爱的女人。”
“你凭什么说师姐姐不爱他。”骆丝冉狠狠地瞪着元鲤。
“师星尘如果爱冷秋遥,她会逼他娶凌婉?会给冷秋遥下春药让他和别的女人共度春宵。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这么做。”元鲤冷哼一声,“丝冉,你根本就不该把师星尘当女人看。”
“师姐姐那么做一定有原因。再说,你怎么知道那春药是师姐姐下的?”骆丝冉瞪着眼和元鲤争辩,“我还可以说是你下的。”
“你说什么?”元鲤气得眉毛都提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会成这副模样?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变成傻瓜?”元鲤用扇子敲了一下骆丝冉的头。
“为师姐姐所做的一切,我无怨无悔。”骆丝冉挑眉怒瞪元鲤,拧了一把元鲤的脸。
“啊——”元鲤痛得不轻,扇子又打在了骆丝冉头上。
“好痛。”骆丝冉张口就咬向元鲤。
元鲤由着她咬自己的手臂,回头才发觉冷秋遥早已经离开,真缓缓地往城内走。
黑白无常看了眼两个冤家,白无常摇摇头,往天绝镇的城门走去。
师父,刚刚的是梦吗?嘴角被如冰的软玉滑过的感觉却那么真实。师父你到底在哪儿?是不是你真的没死?
立在城墙下,冷秋遥才发觉和以往的不同,城门只有一个,而且是完好的石门,似乎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只是因为月光正中天,所以看不清晰。
“一念成人论生死,一念成神道得失,一念入魔问正邪,一念空门万相痴。”冷秋遥隐约听到声声吟唱。
冷秋遥觉得那声音就是门里传来的,缓步上前上前,抬手还没推门,门自动却开了,一众黄衫婢女立在门内,云烟滚滚,花香盈面。
冷秋遥微微有些惊异,城内竟然有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盈盈袅袅的一名白衣女子缓缓走来,白纱蒙面,不辨真容,只是举止婀娜,仪态自有风韵婉转。
“冷哥哥?”一个小女孩突然从一旁伸出小脑袋,“真的是你?”小女孩蹦了出来,很惊喜的模样。
“明月?”冷秋遥惊讶不已,“你到底怎么离开幻仙宫的?”
明月穿着白衣,毛茸茸的毛边衬得小脸圆润可爱,但如今是四月天,虽然还不热,但一身圆滚滚的也真的有些奇怪。
“小主子。”白衣女子回头道,“小主子不该乱跑。”
明月嘻嘻一笑,“琴羽姐姐,快见到爹了,我睡不着嘛。”明月一边说一边欢喜地跑来冷秋遥身边,“冷哥哥,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寻药。”冷秋遥道,见到明月安然无恙,也松了很大一口气,那之后别说明月下落不明,就连要通知琴娘也苦无消息。
“咦?”明月小嘴一厥,“和我们差不多额。娘说,我们来寻仙。”
“寻仙?”黑白无常盯着明月,白无常笑问,“小丫头,你们要寻仙?谁告诉你们世上有神仙的?”
明月看了眼白无常,觉得那笑容还蛮亲切,但有点害怕黑无常,拉拉了冷秋遥的衣袖,冷秋遥微微低下头,明月踮起脚在冷秋遥耳边说,“也不是寻仙,我来找爹的。娘说,我爹是仙人哦。”
“你爹?是尘儿吗?”冷秋遥问道,这一刻,染血的朝阳,转眼云烟的景象再度浮现在冷秋遥眼前,满天红色的花瓣,凭空消失的人影,重重地扎进了冷秋遥的心底。
“我爹就叫我爹啊。”明月很认真地道,“来,冷哥哥,我带你去见我娘。她好像说认识你。”
琴娘也在这儿?冷秋遥还在惊愕中已经被明月牵着进了城,经过白衣女子身边时,冷秋遥恍然觉得有些熟识。
“琴羽姐姐,我们去找娘。”明月没等琴羽的同意,带着冷秋遥就直奔城内。
黑白无常不紧不慢,似乎是在散步,元鲤和骆丝冉在最后打打闹闹地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