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统上位
徐恩曾下台后,接替他的人是叶秀峰。论资历,叶秀峰也算深厚;论能力,他也算超群。不过可惜,如今的中统局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叶秀峰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局长的宝座,但是国民党最风光的黄金岁月已经过去,而中统局的辉煌也已然不再了。
1945年2月1日晨,南京的上空阴沉而冷峻,然而中统局的门外,却沸沸扬扬宛若集会。大小特务都来了,大家都要看看,在中统局叱咤风云十几年的徐恩曾,将如何在众人面前尴尬落幕。大家更关心的是,徐恩曾退任之后,继任者究竟是谁?其实,谁来继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职位会不会变动,特务们的薪水会不会调整?当然,很多特务还是舍不得老领导徐恩曾的,毕竟他曾经带领大家叱咤风云过,他也曾经让大家吃饱喝足过。
徐恩曾的机要秘书张国栋,就对老领导徐恩曾被贬下台极为不满,他在徐恩曾耳边不住地唠叨:“唉,党国真是好坏不分、过河拆桥!党国这样对您,以后我们谁还敢再为党国卖命?”
徐恩曾长叹一口气,对张国栋说:“愿赌服输吧,你也少说话吧,小心隔墙有耳啊!”
“有耳又怎样?您为中统局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您,怎么能有中统局的今天?您辛辛苦苦为中统局操劳了半辈子,党国怎么能就这样说换就换嘛!在这件事上,如果不是党国昏庸,那就是小人作祟!”徐恩曾心里明白,张国栋明指郭紫峻,暗指叶秀峰。但如今大势已去,徐恩曾已回天无力,只好听天由命了。
1945年2月1日上午9点,交接仪式正式开始。
即将走上主席台,徐恩曾的内心悲怆不已,百感交集,而旁边的叶秀峰却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参加交接仪式的一共有488人,其中男467名,女21名。这488名人员皆是中统局的在职特务,他们有的悲伤,有的沮丧,有的窃喜,有的无所谓。有个别特务是叶秀峰和郭紫峻的亲信,他们对徐恩曾的下台颇为高兴,这次交接仪式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凯旋”的笛声。
主席台上一切从简,除了话筒,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盖碗杯都没有。徐恩曾慢慢地走上台前,落座,然后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扶正了话筒。虽然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怆。随后,他微微抬起眼皮,语调低沉地开始了自己在军统的最后的一次发言。
“一转身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大家与我生死与共,我与大家的感情,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徐恩曾断断续续地说着,眼中有泪,声音哽咽。
“最后,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在秀峰的领导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在场的许多特务都流下了眼泪,尤以大特务顾建中更为悲痛。顾建中是徐恩曾带进中统的,这么多年来,徐恩曾一直重用顾建中。顾建中一哭,身边的一群特务们忍不住也悲从中来,都哭了起来。
主席台上,徐恩曾旁边的叶秀峰皱起了眉头,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拆台吗?他狠狠地盯着台下,脸色有些难看。
徐恩曾抹了一把眼泪,最后终于做了个总结,匆匆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次发言:“秀峰是我们中统局的老熟人了,大家对他也很熟悉,他也非常熟悉大家。秀峰担任局长,是我局之荣幸!希望大家以后能够支持秀峰的工作,现在,请秀峰讲话。”
叶秀峰憋了半天了,终于轮到自己开口了!可面对话筒,叶秀峰却不知从何说起,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几句:“总裁知道可均身体不好,积劳成疾,希望他休息一下,所以我暂时接替他处理日常工作。我才疏学浅,本不该接替此职,还请局内的老同志以协助可均的态度来协助我,望大家同心同德,把工作做好!”叶秀峰就此低调接手中统局,成为中统局历史上的第二任局长。
叶秀峰担任局长后,先进行了一些改革,然后以中统局局长身份出席了一些重要会议。
上任伊始,叶秀峰就出了洋相。
国民党有一个惯例,所有部门,几乎每次会议前,都要首先纪念孙中山先生。即由会议主管带领全职人员向孙中山遗像鞠躬,同时还要带领大家恭读总理遗嘱。蒋介石非常重视这个仪式,还多次亲自主持这样的纪念活动。叶秀峰刚刚上任中统局,还不太熟悉这种纪念方式。
叶秀峰上任后,第一次参加中统全体会议,他按照惯例先带领全体职员纪念孙中山先生。他先是对孙总理遗像鞠了三躬,而后,他率先背诵了总理遗嘱。叶秀峰以为自己对中山先生的遗嘱已经烂记于心,于是连本子都没拿,昂首挺胸开始背诵总理遗嘱。
然而,正如文人“提笔忘字”一样,叶秀峰背诵完前几句之后,竟然忘词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面的特务们足足等了5分钟,叶秀峰才终于张口:“是所至嘱!”
此时,后面的人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有的特务说:“没想到局长功课不到家,若是总裁检查起来,他麻烦就大了。”
还有的说:“幸亏我早就背会了,要不然跟着局长背错了,就麻烦了!”
叶秀峰听到议论声,涨红了脸,解散了纪念活动。
其实,中山先生的遗嘱仅仅只有一百来个字,叶秀峰平日里都能背得出来,偏偏做了局长,在这么多特务面前,一紧张,就忘了个精光。
中山先生遗嘱如下:“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召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丢人之后,叶秀峰回去“恶补”,然后让自己的妻子、儿子等定时检查他的背诵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与其他新上任的头头一样,叶秀峰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叶秀峰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人员!“调员”之事,是历代帝王、官宦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叶秀峰在上任初期,把中统局的领导班子重新布置了一遍,拿下了徐恩曾的许多老亲信,换上了自己的人,然后是逐渐培养“新人”为己所用,以实现自己的统治。当然,某些特务不仅与徐恩曾有瓜葛,与陈立夫等高层也有瓜葛,对这类特务,叶秀峰自然不敢下手,毕竟叶秀峰想要在中统局站稳脚跟,还要和陈立夫处好关系。而且叶秀峰一直是CC系成员,怎样都逃不出陈立夫的手心。
在调员之后,叶秀峰开始改革管理模式。他一改徐恩曾那种宽松的管理模式,身先士卒,紧抓纪律,从自己做起,树立典范。
叶秀峰从以下几个方面紧抓纪律:
一、整顿上下班纪律
每天早晨,叶秀峰总是第一个来“公司”上班的人。他来了之后,先是仔细打扫个人办公室的卫生,然后才打开文件开始办公。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中统局的特务们有些不习惯,他们懒散惯了,可后来,他们看到叶秀峰天天如此,就不好意思迟到了。叶秀峰“身先士卒”的办法很奏效,而且他并没有像徐恩曾一样只有三分钟热度,也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没多久,徐恩曾时代留下的懒散的“顽疾”就被彻底根治了。
二、提高劳动效率
徐恩曾在任时,人浮于事的现象非常普遍。叶秀峰上任后,采取了“抽查”的方式定期检查特务们的工作状况,如果特务对工作进展的回答不能令叶秀峰满意,他便采取降级、扣薪等方式惩罚他们。后来,那些特务们个个对叶秀峰毕恭毕敬,再也不敢在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三、树立绝对权威
叶秀峰深知,徐恩曾留给他的这个摊子是个烂摊子。当下的中统局人浮于事、钩心斗角、尔虞我诈,虽说这里藏龙卧虎,可不管是龙还是虎,心思都不在工作上。在这种情况下,树立绝对权威非常必要。
要树立绝对权威,就要臣服元老级的特务,比如郭紫峻和顾建中。
郭紫峻野心极大,一直觊觎中统宝座。
顾建中虽无野心,但自恃能力突出,不服管束。
于是叶秀峰想了两个办法对付这两个人。
第一,收回大权,不管大小事宜,均须上报,而且只有他的亲笔签字才算文件有效。
第二,高悬任命书,表明自己的局长身份,如有不服,降职或者降薪。
如此策略,果真有效,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叶秀峰为“叶局长”了,连郭紫峻和顾建中也对他恭敬起来。
四、加强业务管理
徐恩曾之所以丢官,主要是因为他在后期,“业务能力”屡遭总裁蒋介石质疑。所以叶秀峰认为,要想博得总裁的好感,必须提高业务能力,侦破一些大案、要案。
于是他上任伊始,就把侦破案件当成首要任务来抓。
也算天助叶秀峰,他上任不到一周,竟然就破获了一宗“伪造法币案”。此案乃蒋介石亲自督办的大案,于是叶秀峰得到了蒋介石的点名表扬。蒋介石是这样表扬叶秀峰的:“接事伊始,立建勋功,殊堪嘉式!”
然而,叶秀峰上任后,大权独揽,管理甚严,特务有一会儿不见踪迹,他都要过问,让特务们觉得连上厕所这等小事都要被局长监督过问,颇为不满。而副局长郭紫峻、顾建中手里的权力也被全部没收,副局长的名头一下子就成了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