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老娘了。”赤蝎又叫了一声,又没动静了。
“那谁啊?你养的宠物?”准提好奇地问,一下子看到玄天腿上的白狐,“哇,好漂亮的小狐狸。”说着伸手要去摸白狐的皮毛。
白狐哧溜一下钻进玄天的道袍中,躺在玄天怀里,只露出一小截尾巴在外面。
玄天啪的一下打开准提的手,“不准摸,我的!”
“耶,那个美女呢?”准提四下看看,突然醒悟过来,用手指着玄天怀里露出的那一小截尾巴,又用手指虚点玄天的鼻子,“哦哦。”
“什么时候你们道家的人都可以养妖怪当宠物了?”准提的问题还没结束。
“你带只狐妖晃来晃去的,天上那些神仙不找你麻烦?”准提的问题还不少。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玄天不耐烦地说,“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又进这里来了。”
准提没有回答玄天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对玄天说:“我不懂才问嘛,知道为什么我叫准提不?就是不准任何人不准我提问题。”
见玄天一下没反应过来,准提又解释道:“嗨,就是说,得准许我提问,所以我叫准提。”
这一次见面,准提显得热络多了,或许是因为玄天了去了心事,放开了心怀,没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玄天张了张嘴,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准提又指着玄天小腹处,“你受伤了?”
玄天一低头,伸手拔出插在丹田处的小树,一滴血也没渗出,好象小树根本就没插到肉里。
把小树放到准提手中,玄天笑着说:“还得多谢你,这法宝救了我一命,现在完璧归赵。”
见准提又要说话,玄天抢先道:“我发现你不仅问题多,话也不少。”
准提也没跟玄天推让,收起小树放到怀里,“我这是多学多练,不然怎么说得好东土话,怎么跟你交流。”
“痛死老娘了。”那边赤蝎又在叫,玄天却眼皮都不抬一下。
准提刚要说话,想起玄天说他话多,就闭上嘴,用手指向赤蝎方向指了一指。
“它就会那一句,别理它。”玄天一撇嘴。
“你们俩个臭小子,就没点同情心!没看到老娘受伤了!”赤蝎叉着腰走了过来。
没错,赤蝎是叉着腰走了过来,因为这时赤蝎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
美则美也,可惜说话粗野,动作更是狂放,岔开两腿一就坐到地上。
要说前世的美女,动作优雅的都见不到几个,普通女孩更是一个胜似一个的强悍,一个赛过一个的不是男人胜似男人。只是玄天这些年见惯了小玉的风姿绰约和仪态万千,每天接触到的都是小玉柔顺温婉体贴的服侍,看到赤蝎这副德性,微微皱了下眉,“大婶,你叫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哪里象受了伤的样子。”
赤蝎却是根本不在乎玄天的态度,上下打量了一下玄天,“原来你这小子才是真的受了伤,受了伤不好好自疗,还在这里聊天,你这小子倒真有趣。”
刚说完,赤蝎突然一下跳起,凑到玄天面前,这赤蝎化身的身材倒是不赖,弯腰盯着玄天看时,玄天一眼就瞄到微敞的领内两个又白又圆的大馒头。
赤蝎的脸都快贴到玄天的鼻子了,玄天很不适应地向后仰了一下脖子,赤蝎却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回原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玄天点着头说:“万年木精、天火青焰、万年白狐。”
玄天唰的一下脸色大变,将体中回复不到一成的青木真元和青焰聚集到双手中。通天教主与他那么亲近,都没能看出他所有的隐密,在这赤蝎面前却象脱光了衣服一样,被看了个通透。
“怎么,害怕了?想杀我灭口?”赤蝎不但看透了玄天的隐密,好象还看透了玄天的心思,“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我虽非人类,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被说中了心思,玄天也没羞愧的感觉,这三界中谁对谁不是提着防着,甚至有些师徒之间都照样的互相猜疑。
赤蝎都这样说了,玄天再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也显得极不自信。
肝胆心脏都没复原,但是体中的青木真元和青焰已经开始渐渐地重新与玄天的心神建立起亲密无间的联系,青焰之威,文饰尚不敢直挡其锋芒,何况天生就被天火和青焰克得死死的妖族,玄天并不担心赤蝎会对自己有所不利,刚才的动作也只是作个预防,省得被攻个措手不及。
当时出于好奇发现了赤蝎,随手救赤蝎时,玄天刚刚捉弄了变成灵山的黄眉,几乎是未尝一败的玄天那一刻还是个壮志凌云的傲气少年,还没把佛门甚至是妖界放在心上。
直到在文饰手中一败涂地,更是差一点魂飞魄散元神无存。
不管是佛门还是道家,都有顿悟一说,现在的玄天就是在那生死一线之间,得到了顿悟,明白了嘴上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真正做事的时候,做任何事的时候,现实一点,把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才是最重要的。
在玄天的记忆和了解中,完全是丝毫不考虑自身的,只有两位先辈,一个是化身为山川河流蓝天白云的盘古大帝,还有一个就是踏破虚空跳出到了三界之外的鸿钧老祖。
从前世重生而来,对玄天来说,不过是从一个梦中跳到另一个梦中的感觉,瑶池边的仙劫,有惊无险还得了意外的好处。而在妖界之中,与树妖一战,更没感觉到任何对生命的威胁,毕竟那时有白狐挡在身前,碰到的妖界还没哪个有能伤到白狐的兵刃。
所以真正要说起来,与文饰等僧人这一战,才是玄天第一次真正地直面生死。
生死之间的顿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玄天的顿悟却是与道法仙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玄天顿悟到的是,要在这三界中更好地生存下去,拉得下脸,狠得起心,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比道术仙法还更重要。
这次的顿悟,玄天后来也对很多弟子和徒孙们讲过,但是大家从玄天几次大型战役的表现来看,都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其实玄天老祖少年时的那次顿悟,根本就没悟到一点,仍然是那个爱恨由心我行我素,凡事只凭心意而为的玄天,无非是比起幼年之时,多了点灵活的手段。
以后的事,玄天现在还想不到,还认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薄弱的一环,所以对赤蝎的言谈举动,只要没有威胁到安全,玄天都没有放在心上,视若未见,不象以前那般的好奇心重和刨根问底。
相比而言,对他有着间接的救命之恩的准提,份量要比无意中随手救下的赤蝎重得多。
“我不相信你会是又迷路了进来的。”玄天笑吟吟地看着准提,吃住了准提没办法独自离开这个幻境,也不怕准提不说实话。
“唉,实在是有够倒霉的。”准提叹了口气,脸上又现出沮丧的神情,“同你分开后,我走了好远都没碰到一个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年老的僧人从空中飞过。”
准提边说边用手捶了捶膝盖,很懊恼的样子,不过还是不加掩饰地没有隐瞒。
当时四周虽然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仿佛人间仙境似的,准提却是绕了好多个圈,都没看到人烟,从头顶飞过的僧人就成了准提在与玄天分开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你见到的是不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玄天已经猜到是谁了,看来准提肯定是吃了个暗亏。
准提点了点头,“我正是看他一把年纪了,又是出家人,才半点没有提防。他指着我身后,我还以为他在指明方向,就回过头去看,哪知道他嘻嘻一笑,说什么西方教的小崽子,你要倒霉了,然后一脚把我踢进来了。”
“他长着两条黄色的眉毛,对吧。”玄天敢打赌,那一脚绝对是踢在准提的上。
“你怎么知道?”准提有点惊讶,难道这个道家的天才少年还能未卜先知。
玄天哈哈大笑道:“我不但知道他长着两条黄色的眉毛,我还知道他那一脚是正踢在你上。”
准提讪讪地极不好意思,“别提这事行不。”
玄天笑得更大声,却发现随着大笑震动了碎裂的肝胆和心脏,血脉瞬间一阵剧烈波动,将玄天的笑声卡在了喉咙处。
笑声嘎然而止,玄天软软地向地下倒去,白狐一下从玄天怀中跳出,伏在玄天倒去的方向,正好垫在玄天脑袋下。
“老娘就知道你这小子是在逞强,伤得这么重,还装出没事的样子,防备着老娘。”赤蝎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玄天身前的沙土突然间象喷泉一般从地面涌起,然后化成两个身高一丈有余的巨人,准提坐在其中一个巨人的肩头,把玄天护在身后。
“你别动!”准提大吼。
“想救他,就站远一点。”赤蝎两手抱在胸前,挤得胸脯更加饱满,准提通红着脸不敢看向赤蝎,却是寸步不让拦住赤蝎的去路。
赤蝎娇声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异族之人,居然还有几分义气。”笑声媚态十足,准提一张脸更红,更被赤蝎妖艳的笑声弄得心一阵狂跳。
地上的玄天一动不动,垫在玄天脑袋下的白狐却开始尖声悲鸣起来,似乎玄天的情况极为不妙。